“皇上这话,民女不解。”月夕道,“我一个草芥之人,何须劳动太后来对付?再说,皇上已经对太后说了不必操心,若太后再与我为难,却显得皇上的话无用似的。”
这话颇有些挑衅。
可皇帝却不为这激将法触动,毫无愠色:“太后的脾性,你也了解得不少,她会做什么,你自己清楚。她是朕的母亲,朕不会为了你,总跟她作对。”
狗屁,你与她作对还少?
月夕还要说话,这时,外头内侍进来,说几位大臣已经到了,就在勤政殿里等着与皇帝议事。
皇帝应下。
几名宫人进来,伺候他洗手漱口。
赵福德看了看桌上的菜,见没怎么动过,问皇帝:“皇上,这御膳……”
“另备一桌,朕在御书房与臣工共进。”皇帝说着,站起身,看月夕一眼,道:“女史之事,你不必再有异议。自明日起,你先跟着内官学学整理文书,到御书房去伺候。”
说罢,他往外头而去。
月夕行礼,待抬起头来的时候,双眉紧蹙,一脸不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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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头的天色有些不好,似乎又在酝酿着一场雨。
赵福德跟在皇帝身后,不时地抬眼瞥他。
方才在那花厅里,他虽然没有在近前伺候,不知二人究竟说了什么。但他到底是个人精,后来看二人神色,就知道他们的言谈颇是不快。
心中的诧异简直无法言喻。
他从未见过皇帝这样对待哪个女子。论熟悉,季窈应该是首屈一指的,可皇帝对她始终态度疏离,无关好恶。
而这位晏女史,却能让人感觉到皇帝对她十分上心。
她究竟是什么人?
再看看皇帝,赵福德发现,他虽然刚出来的时候面无表情,可现在,却似乎心情不错。
皇帝走在廊下,望着宫苑里的花树上,几只雀鸟在枝头打闹,目光饶有兴味。
赵福德心思动了动,上前道:“皇上,晏女史住在何处,还未请皇上示下。”
皇帝看他一眼,道:“永明宫这么大,住处难找么?让她自己挑便是。这事,你让刘荃去办,朕今夜与臣工议事,莫来打扰。”
赵福德应下,心道,果然不一样。
季窈当女史的时候,皇帝可是严令内外之别,搞得似防贼一样。赵德福最后只能找了一处偏僻的厢房临时安置,不敢奢望什么随便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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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走后,月夕坐在桌旁,瞪着一桌子的菜,心乱如麻。
看他的意思,自己是真的要留在宫里了。
阿莺和唐烽他们不知道有没有得到消息,生意该怎么办?还有郑家……
千头万绪,月夕感到今日过得就像一场噩梦,所有的安排都被打乱了。
正当她发呆,外头有人走了进来。
月夕看去,是刘荃。
“小人刘荃,拜见晏女史。”刘荃第一次见月夕,笑盈盈的。
月夕虽然早识得他,此时也只好装作第一次见,起身跟他见礼。
“赵公公让小人过来照顾女史,女史有什么缺的,尽管吩咐小人。”他上前,颇为关心地问,“女史怎么不用膳,莫不是这菜色不合胃口?”
月夕道:“我暂且不饿罢了。”说着,她心思转了转,对刘荃道,“我想向公公打听些事,不知公公可方便?”
“女史这便客气了,凡是小人知道的,必知无不言。”
“我今日才入宫,家中却不曾打招呼。”月夕道,“请问公公,我家中如今可有什么消息。”
“这事,女史是问着了。”刘荃道,“赵公公刚才让小人禀报女史,女史的家人如今都已经知晓女史在宫里,让女史切莫担心。”
月夕心想,果然。
“赵公公还说,女史家里人得知女史受了皇上的封,颇是感激,是谢了恩的。”
月夕有些嗤之以鼻。什么谢恩,皇帝的旨意,他们还能抗旨不成。事情突然变成这样,自己莫名其妙到了宫里,也不知道郑家夫妇和郑昀要如何担心。
她越想越觉得心中焦虑。
自己千里迢迢回到京城来,是为了正气堂的大业,可不是为了再被这宫里的勾心斗角纠缠。
还是要想办法让皇帝放她出去才是。
“赵公公还说了什么?”她问。
“赵公公说,皇上吩咐了,这永明宫里宫室颇多,女史可自己选择住处。”
第二百四十三章 永明宫(下)
刘荃笑了笑,一边为她布菜,一边好言劝道:“女史既然入了宫,便莫再多想了。御前女史可是个德高望重的肥缺,关乎宫中脸面,多少人盯着,多少闺秀削尖了脑袋想做的。女史能得皇上青睐,自是皇上觉得女史贤惠识礼,这才破格提拔,女史该珍惜圣恩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