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倒也有理。
凌霄觑了她一眼,终于不再坚持。
“那你如何打算?”她问。
月夕想了想,问沈劭:“父亲可曾跟你说过,他在京师有一位老友,名唤郑年?他本就是做掮客出身,在各行当游走,混的如鱼得水,如今虽然退隐,但人脉犹在。我想请他引荐和作保。”
沈劭颔首道:“在下也想到了他。上次送往京师的货物被扣留时,在下就是请他出面摆平的。他那时说,若非找上他的时机太晚,还能少费些银两。郑老还问起了小姐,说老堂主故去以前,曾写信将小姐托付于他,可一直不见小姐拜访,不知小姐是否安好。”
“确实有此事。”月夕颔首,徐徐道:“父亲说过,若我日后不想执掌正气堂,可以去京师投靠郑伯。一年过去了,我也该亲自去拜访,给郑伯问个好。”
听她这么一说,凌霄倒是想起来一些事。
当初,她从棺材里醒来后,阿莺头一件事情就是问她是否要去京师,还说去了京师能赚大钱。如此说来,她那时就想去京师拜访这位姓郑的来着。
“此人必定可靠么?”凌霄问道。
“试一试,总比什么也不做的好。”月夕道,“现在离海船到岸尚有时日,我明日就动身,无论成不成,都送急信回来。眼前并无万事周全之法,也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
凌霄正要说话,只听沈劭道:“在下以为,堂主何不将公主的法子当做退路?公主可以赐个信物,让堂主带在身上,让人知道堂主是公主的人,无论如何都有好处。”
凌霄眉间一展:“这个办法好。我的恶名,京师无人不知,必定无人敢动你。”
月夕微笑:“那就有劳你了。”
众人又商议一番,北上之事就此定下。
次日,月夕带阿莺、唐烽登船,打算沿着运河到京师去。扬州的事务,则交给了凌霄和邓五等人处置。
月夕出发的时候,凌霄亲自送她出城。
二人坐在马车里,凌霄掏出一枚玉牌,交给月夕:“这是宫中之物,上面有我名号,官府的人只要见到,就会知道你是我的人。”
月夕颔首,将玉牌收下。
“还有一件东西,我让阿莺收着了。”凌霄又道,“遇到紧急之事,你或许可用上。”
月夕讶然:“什么东西?”
凌霄只笑笑:“你看到了就知道了。”
那模样神秘兮兮的,月夕抿抿唇。
“市井鱼龙混杂,也不知道会遇见什么人。”凌霄道,“我自幼长在宫中,久未经营人情,除了这些,也不知如何帮你。”
月夕轻笑道:“我看过你的日记,你才不屑经营人情。你本就不是那样的人,不必勉强。再说了,我并非无人接应,郑伯十分可靠,否则父亲也不会在临终时将我托付于他不是?”
凌霄却道:“你少瞧不起人。我毕竟在京师长大,只消多给我些许时日,我能找到的人,必定比你那郑伯可靠许多。”
月夕笑笑。
凌霄想了想,又道:“其实,你若遇到了解决不得的难处,也可去见见皇上。”
月夕一怔。
凌霄忙道:“我不过就这么一说。毕竟你代替我跟皇上处了这么长时间,还给他捏了什么香丸,我看他得知真相之后,也并不曾厌恶你。他还说过,你既然替我当了几日公主,那他便把你当做妹妹。”
妹妹?
月夕想到皇帝的面容,心中似水面落下石子,泛起涟漪。
也是。
她心想,还能是什么人呢?
“那香丸的事情,你要记得何年何月?”月夕不满道,“我当时不过闲着无事,随手捏的,皇上闻着喜欢,我便送了他几颗。你我互换,乃是命运使然,我和皇上不过萍水相逢,过了就过了。我这点事,有你帮着足够了,当真不必劳烦他。”
凌霄讪讪:“你有主意便好。”
码头上,仆人已经将细软搬到船上。
分别在即,凌霄看着月夕,忍不住叮嘱道:“你记得我们早期说的话。你若不好,我也好不了,故而你可要好好保重,我还等着你分我利钱。。”
月夕微笑:“你也好生保重,等我回来。”
二人说了一会话,船工在船头喊,说船要开了。
月夕于是与凌霄道别,登船而上。
凌霄站在原地,望着船走远了,才登车离去。
天色并不好。
回到公主府时,张定安在花厅里边喝茶,边看书,好不悠哉。
凌霄抽走他的书,看封面,是《左传》。
她看了他一眼,问:“你怎的读这个?”
张定安叹息道:“臣下也是读书人,公主问这话,简直有辱斯文。”
凌霄却不答话,只将那书抽出来,熟练地翻开封皮下的第二页。只见上面有一行小字:左公摧花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