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说来,我说的是准信了?”太后笑问,“是阿窈无疑?”
皇帝只低头饮茶,没有说话。
太后追着问:“前阵子你舅舅和外祖父进宫,和你说了这么多,你又当耳边风了?”
“母后今日生辰,先把这件事情放下,高高兴兴地过不好么?”
太后冷笑:“你知道如何能叫我高兴,却偏不这么做。”
说话间,赵福德却回来了,他在皇帝耳畔耳语了几句,皇帝骤然色变。
可一瞬,又恢复了一副谦和从容的模样。
他以公务向太后和几位长辈告假,便匆匆离去。
太后看他匆忙的背影,眼神渐渐阴冷下来。
她目光一转,看向男宾席上李阁老,李阁老似有感应,也看向她。
太后颔首一笑。
李阁老亦回以一笑,举起酒杯,向太后遥拜。
太后收回目光,唇边笑意不改。
刚才,有人向她禀报,张氏的人已经用一辆马车,将凌霄带出宫去了。
这李阁老一家,当真是有恃无恐,以为自己能在这宫中手眼通天。岂不知,张氏身边的仆妇早已经被太后的人买通,他们要放什么屁,都逃不开太后的眼睛。
没想到,在她生辰之日,老天爷赐她一个良机。
她这几日还在担忧,若挑太子忌日动手,必定要和禁军交手,风险很大。
可今日就不同了。
胆大包天的窦凌霄敢一个人偷溜出宫,岂不是她动手的最好时机?
届时人死了,正巧还是李阁老府上的人带出去的,正好怪到他的头上,那李妍日后可还有一丝丝可能?
太后笑了笑,能同时除掉窦凌霄和李妍,一石二鸟,才是这个生辰最叫她高兴的事。
第一百六十六章 晕厥(下)
西市,人声鼎沸。
月夕下了马车,抬头望了望头顶的太阳。
今日并不太热,可她却觉得阵阵眩晕,隐约觉得喘不过气来。
这感觉又来了。她拍了拍自己的脸,暗道今日可不能出岔子。
“公主想先逛何处?”仆妇为她摇着扇子,笑盈盈地问。
月夕和曹煜早有约定,望了望四周,道:“我记得,这西市之中有一间叫云鹤瑞的铺子,是卖各色奇巧玩物的,我从前很是爱去。”
“哦,云鹤瑞甚是有名,妾也知道。”仆妇忙道,“就在不远,公主随我来。”
月夕跟着仆妇往人群里走,可没走几步,头又晕了一下,似隐约听到有人在脑海里说话。
——“他们……他们走了么?”
月夕怔了怔,几乎疑心自己是在做梦,忙晃了晃脑袋。
这怎么回事?
“公主,云鹤瑞到了。”这时,仆妇指着前方道。
月夕望去,只见那是个颇为热闹的去处,店面宽阔,人来人往,“云鹤瑞”大大的铜字招牌挂在上面,金光闪闪。
走进店里,只见果然到处摆满了各色物什,瓷器、绸缎、珍玩应有尽有。
“你在这儿等着,我四处逛逛。”月夕对仆妇吩咐一声,径直往里面走去。
曹煜说过,这铺子一直往里走,能看到个后院,他就在那里面。
不过那仆妇显然不敢让月夕落单,仍在后面跟着:“小姐想看什么?妾让掌柜的拿给小姐。”
月夕想找个法子将她支开,可脑海里的声音叫她没法集中精神:
——“我还能再撑一会儿……”
撑什么?
她自言自语。
那声音越来越大,仿佛不是她自己的。
找曹煜。
她如行尸走肉般,一步一步穿过人群,往前方走去。
那后院,就隔着一道门帘,风吹过来,一扇一扇的,月夕看到那里透着的光。
掀开帘子之后,果然是一处院子。
月夕迈步进去。
心砰砰跳着,耳边仿佛有许多纷乱的声音。恍惚间,月夕竟分不出来那是周围的还是脑子里的。
身后忽而传来一声惨叫。
她回头,只听有人大喝一声“纳命来”,随即一道白刃晃眼,直取她的面门。
月夕一惊,下意识地捂住脸。
可突然一声利刃入肉,跟前的人应声倒下。
月夕瞪大眼睛,脑子里的杂音褪去,瞬间清醒。
地上躺着两具尸首,一个是方才的仆妇,一个显然是杀手。那杀手穿着寻常的衣裳,竟不知从何而来。
而后面,仍有几人拿着刀挥来。
“往后院去!”
曹煜一把将月夕推开,说罢,越过她,上前与铺子里的其余几人缠斗。
月夕知道自己留下只会平添负累,于是拔腿往后院跑去。可不知为何,脑子里的那些声音又回来了,脚下也似踩在棉花上一般,全然不知轻重。
院中停着一辆马车,马车上下来一个后生,问:“出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