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好。我等尽力保住堂口,但无需死守。若有人攻进来,不必犹豫,径直带人撤离,放下断龙石,去山下与沈公子和五爷会和。”
“堂主放心,我等自有分寸。”那人又道,“只是郎中已经随五爷下山了,堂主伤势耽误不得,还是尽早撤离为妙。”
这事,凌霄也想过。可她知道,自己若走了,群龙无首,难免要害了弟兄的性命。
“不必。”月夕摇头,“我还能再撑一阵子。”
众人待要劝说,只见有人忽而道:“军师来了!”
什么?
凌霄抬眼看去,只见人群中让出一条道,沈劭出现在她跟前。
她愣住:“你怎么没走?”
沈劭却不言语,低头凌霄的肩膀,只见重重包裹的布条上溢出黑色的血来。
他面色沉下。随即转头对手下令道:“去将我那绿瓶子的疮药取来。”
凌霄从他语气里察觉出不妙,问道:“怎么了?”
“那箭上兴许有毒。”话才出口,沈劭已经上前将她肩上的布条拆下。
只见那伤口的血色泛黑,众人倒抽了一口气,你一言我一语地议论如何是好。
只凌霄一人红了脸。她瞥了一眼跟前的沈劭,觉得自己的心没来由地乱撞。
一定是因为中毒,她暗道。
“真的是毒么?”她清了清嗓音,保持着脸上的镇定,道,“我一点也不觉得疼。”
“便是不疼才有鬼。”沈劭从手下的手里接过药粉,均匀地撒在伤口上,继续道,“越是凶险的毒,越是不显山露水,反而会让人麻痹。等到发现了异状,那便是已经深入骨髓,救不回来了。”
“那如今算是救回来了?”有人问道。
沈劭看了凌霄一眼,只淡淡地说:“大致无碍。不过,这只是应急之法,还是尽早去找郎中医治为妙。”
旁人听了无碍,都松了一口气。
可凌霄却读出了他的眼神,这毒兴许没那么简单。
沈劭随即叫来管事的武师,让众人用木料将大门堵上。
众人忙碌开来,凌霄才寻了空档问:“我不成了,是么?”
她眼中破天荒地带着些惊慌。
沈劭想她必定有些害怕,没有直接回答,只道:“就是我方才说的,找郎中。我会尽快带你下山。只是山庄如今不宜再守,这回你得听我的。”
凌霄纵然心有不甘,可她知道不得不为。
她轻轻颔首:“我等着大伙儿一道走。”
沈劭知道她的固执,于是不再费时,即刻起身替她去吩咐诸事。
他疾步巡视一圈,待把该做的都做了,便令众人火速撤离。
正在这时,正堂里发出一声惊呼。
“堂主!”
沈劭心头一凉,赶紧跑回跑,只见凌霄脸色苍白,倒在椅子上。
迷迷糊糊之中,凌霄听到一道道门在身后关上,沉重而厚实。身边说话声嘈杂,脚步声纷乱。
她趴在沈劭的肩上,恢复了一丝清明。
用力睁开眼睛,她发现沈劭正背着她往后院去,带着她逃离。
凌霄忽而有一丝丝庆幸,庆幸他又回来了。
她艰难地张张口,低低道:“阿劭……你怎么没跟五叔一道走。”
沈劭的步子似顿了顿。
“这里不是只有你的人,也有我的手下。他们本就是因我才被无辜被牵连进来,我又怎能先一步弃他们而去?”他低声说。
他的声音似在耳畔,凌霄觉得,他真的离开太久了,不知何时才能回到自己身旁。
“可你没有武功……”凌霄道,“你的武功究竟是在怎么没了的?”
沈劭的心头好像被什么触了一下。
继那声“阿劭”之后,那种怪异的感觉再度卷土而来。
他沉默片刻,道:“你不必担心。我武功不是没了,只是不能轻易使出来。当年我逃命时受了内伤,使起来十分费劲。可若到性命堪忧的时候,我会保护自己。”
又是那时……凌霄忽而睁开眼睛,手指渐渐抓紧他肩头的衣料,道:“阿劭,我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沈劭一怔,问:“你要谁付出代价?”
他等了等,只觉得肩头的手劲渐渐松开,便听那个声音气若游丝地说:“阿劭,你要答应我,好好活着,等我……”
她说罢,头一垂,昏死了过去。
沈劭心头一沉,加快了步伐,小跑着入了后院的厢房。
*
南山脚下,另一队人马正火速靠近。
“启禀大人,”一名军士从前方疾驰而来,拱手道,“方才又抓住了两个贼人,说那些水匪已经攻到了山庄外,正打算四处放火,将里头的人逼出来。”
张定安心头一凛,暗道自己倒霉透顶,为何总能掺和上窦凌霄的破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