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看窗外,觉得如果叫人,难免会把他吵醒。想了想,她轻轻起身,走上前去,将榻上的薄被拉起,盖在皇帝身上。
皇帝睡得很沉,全无知觉。
月夕能听到他均匀的呼吸声。
她忽然想起,上回离他这般近时,他也睡着了。
那时,月夕仗着不知他是皇帝,倒可以大大方方地说“你睡着时挺好看的”。
玩笑是玩笑,但好看也是真的好看。
不过终究是镜花水月。
月夕看着皇帝的睡脸,唇角抿了抿,转身离开了屋子。
赵福德和棠儿都守在外头。
见了他,月夕赶紧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轻声道:“皇上睡着了。”
赵福德小心将门关上,叹道:“皇上昨夜一夜没睡,兴许累了。”
“怎的没睡?”月夕问道。
“大约还是因为近来朝中事多,皇上惦记着,于是翻来覆去地睡不着,睁眼到了天明。”
月夕点点头,只吩咐赵福德好好照料,自己带着棠儿回去了。
第一百四十九章 生疑(上)
她今日在西苑里待了大半日,早已经有些疲惫。
回到屋里,月夕原想在榻上小憩一会,不料这雨天倒是好睡,她沾枕即眠。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夜里。
“公主醒了。”春儿和棠儿一个伺候她起身,一个张罗晚膳。
月夕揉揉眼睛,忽而想起皇帝。
“皇上还在清风阁?”她问。
“公主,皇上走了。”春儿道,“他离开之时,我等原来要通报公主来着,皇上说不必打扰。”
月夕望了望门外,心想,算他懂事。
“不过,”春儿道,“皇上走前留了句话。”
“什么话?”
“皇上说,他等公主病好了再来。”
月夕听着,只觉额头跳了一下。
狗屁的懂事,有恃无恐!
*
夜色降下,太后在宫里正要用膳,季窈却来了。
“你不在永明宫里待着,过来做什么。”太后道,“皇上可用膳了?”
“皇上用过了。”季窈说着,在婢女的伺候下净了手,便从周嬷嬷手里接过筷子,替太后布菜。
太后看她脸色不好,便问:“说吧,出了什么事?皇上又惹你不高兴了?”
“却不是。”季窈赶紧道。“只是有一事,不知该不该与太后说。”
“何事?但说无妨。”
季窈犹豫片刻,道:“太后,皇上这两日又频频到慧园去了,一待就是半日。”
太后闻言,拿着牙箸的手停了停。
“皇上到慧园去了?”她说,“现在还在?”
“黄昏就回来了。”季窈道,“用过膳之后,他就进了御书房。我想去侍奉,那些内侍却拦着,说皇上不让任何人打扰。”
说着,她很是委屈:“太后,我虽在永明宫中,可每日和皇上面也见不上几回,话也说不上两句,可皇上却总似和公主有说不完的话。若是为了采选,平日里臣工提起,皇上也总是了无兴致的模样。上回公主为了此事来见他,他也冷淡得很。她那慧园我也去过,不过有些新奇的鸟兽虫鱼,至于让皇上流连忘返么?”
“流连忘返”四个字,像一阵针一般,戳的太后脑壳发痛。
她又想起了前阵子自己的那些疑心。
皇帝和凌霄……
太后的手指攥了攥。
“这话,你不可与别人说。”太后道,语气却是和缓,“皇上是一国之君,万众瞩目。若叫旁人知道他玩心重,朝政慵懒,上行下效,那这朝廷还要的?”
那语气轻描淡写,避重就轻。
季饶明白她的意思,忙道:“我知道。”
“我会和皇帝好好说。”太后安抚道,“你能将这些及时禀报,足见你心细,万事都为皇上考虑着。”
季窈的脸上浮起红晕,道:“太后过誉,此乃我分内之事。”
她脸上的笑容甜美,太后看着,心中叹口气。
自己是越发不懂皇帝了。
这季窈究竟有什么不好的,长相娇美,心思玲珑,一颗心全扑在他身上,生怕他有一丝不喜欢。
就这样,他还视而不见,非要去慧园找那个煞星。
一个兄长,三天两头地往妹妹园子里跑,就算没事也能叫人传出事来。
更何况,她本就觉得,这并非捕风捉影……
“还有一事。”季窈又道,“我昨日去永明宫找皇上,皇上不在,我便留下来等等,无意中瞧见皇上床头的案上放了一幅肖像,上头是个面生的女子。”
“哦?”太后也很是诧异,“肖像?”
“正是。”季窈道,“看得出来,皇上很喜欢它,不然也不会放在那样的地方。”
太后一看便知她吃醋了,可心中刚刚生出的疑虑,却一下消散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