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也正是因此,他怕她真的看上了自己。
可如今看来,此事于她而言,就跟一阵风似的,来的快,去的也快。倒显得他这当兄长的婆婆妈妈,像个没见识的愣头青。
正在此时,正巧赵福德进来禀报,说阁老们来了。
皇帝应了,暗自深吸一口气,对月夕道:“你退下吧。日后季窈若是找你支招,你什么也不必说。”
“嗯?我支什么招了?”
皇帝不答,只道:“朕不爱下棋。”
月夕一愣,想起她昨日与季窈的对话。
“季窈来找皇上下棋了?”
“她说是你派她来给朕解闷的,朕便陪她下了一局。”
这语气听上去很是不快。
月夕觉得好笑:“皇上若不爱下棋,拒绝便是,何必勉强?”
皇帝缓缓道:“朕若轻易拒绝,你说的话,日后还有用么?”
月夕又是一愣,竟有些感动。
没想到,皇帝如此良心,会替她圆谎。
她笑眯眯:“多谢皇上。”
说罢,行礼退下。
*
赵福德陪着月夕,一路走出宫门,试探着说:“方才公主和皇上聊了许久,一切可顺利?”
月夕看了看他,道:“公公莫非觉得,我又会惹皇上不高兴?”
赵福讪讪地笑:“奴才不敢。奴才早就觉得,皇上和公主小时候相处甚融洽,若能心平气和地坐下来谈,必定能成许多事的。”
月夕心中动了动,轻叹一口气。
“说起来,我也十分忐忑。”她说,“这采选之事干系甚大,若是办砸了,我如何对得起皇上信任,又如何对得起列祖列宗?每每想到这些,我便夜不能寐。”
说罢,她看着赵福德,神色间颇为恭维:“若非昨日赵公公一番提点,我定然还在慧园之中独自惆怅,万万不敢来见皇上。”
赵福德忙道:“奴才不敢居功。”
“我和皇上,都是赵公公看着长大的。”月夕动容道,“这宫里的人,若说谁会真心为我和皇上考虑,公公乃首屈一指。”
这话说得熨帖,赵德福头一次从海阳公主口中听到这样的话,心中亦不由大悦,面上却愈加惶恐:“公主折煞奴才了。能为皇上和公主办事,乃我等分内之事,奴才万死不辞。”
月夕道:“这是人尽皆知之事,公公又何必谦让。”说罢,她又叹口气,道,“只是我毕竟得了一场病,忘却了许多事,有不明之处,还请公公不吝指点才是。”
赵福德道:“公主有什么话,但问便是。”
“皇上姿容卓绝,文武双全,我听人说,他在龙潜之时,就在京中颇负盛名。他登基之前,便已到了婚配之年,不知为何一直尚未成亲呢?”
赵福德愣了愣,干笑了两声:“这个……”
月夕低声问:“是否有什么难言之隐?”
“并非有什么难言之隐。”赵福德道,“只是不便和公主说。”
“为何?”
赵福德叹口气,道:“因为此事和先太子有关。公主和太子亲厚,怕说了,公主以为我等故意抹黑太子,挑拨离间。”
月夕的目光闪了闪。
“公公多虑了。”她随即道,“虽然我记得不清楚,但多少也知道我和太子哥哥关系要好,非常人能挑拨。公公且说来听听。”
“那奴才便斗胆说了。”赵福德道,“当年,皇上到了婚配的年龄,先帝确实物色过几门亲事。头一门是常阳候家的长女。”
月夕心头咯噔一声。
怎么又是沈家?沈家的长女不是太子妃么?
说到沈家,赵福德显然有几分忌讳,但看月夕一脸懵懂,又放心了。
他道:“公主恐怕不记得了,沈小姐配给今上,在当年也算轰动一时的大事。原本皇上要去扬州提亲的,不料出了点岔子,太子替皇上走了一趟,待回来后,沈小姐就变成了太子妃。”
太子去扬州的事,凌霄的日记倒是提过。
当年的扬州之行,本来是今上去的。可他无意间被卷入了凌霄乳母的命案里,于是被太子抢先一步。
原来被抢走的,还有沈小姐?
月夕的眉头不如皱了皱。凌霄这亲兄长确实不厚道,怎能抢弟弟的亲事?
“出了这事,皇上想必不好受吧?”
赵福德无奈道:“若是论亲事,皇上倒没什么。左右他未曾见过沈小姐,本就没什么感情。只是先太子这般举动,让朝廷内外有了谈资。那时,大街小巷都在议论皇上被先太子抢了王妃,到底有损皇上的颜面。”
“后来呢?”月夕追问,“先帝不曾再为皇上议婚么?”
“公主说的不错,先帝后来确实想给皇上再寻良配。只是那时,皇上突然生了一场病,宫中请来国师为皇上算命,说皇上命有坎坷,必二十之后议婚方可消灾解难。先帝得了这话,便也只得将此事押后。可不想,等皇上过了二十,先帝已经不在,却无人为皇上主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