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夕将一点鱼食撒入水里,道:“此一时非彼一时。她能助我,我帮她也不过举手之劳,又不是什么难事。”
“公主是能帮她,可为何要帮?”春儿问,“若日后选妃叫皇上不称意,岂不又让今上厌恶公主?”
月夕看着水中的鱼儿自由自在地游,不以为意:“他厌恶我有什么关系?你以为选后这么大的事,我说行便是能成的?我么,不过是太后和皇上之间的棋子罢了。再说,反正过些年我嫁了人,也就不在这宫里了,他讨厌我,正好眼不见为净。。”
春儿讶然:“公主有想法了?过去公主可是说终生不嫁的。”
月夕也讶然:“我说过这话?”
春儿看着她那清澄的双眸,心中叹气,公主这毛病也是够奇怪的,有的事记得牢靠,有的事却好像从来没发生过一样,也不管那要紧不要紧。
“公主自是说过。”春儿耐心道,“公主还说,与其嫁个素未谋面的郎君,两厢尴尬,不如自己过来得自在。”
月夕听得这话,颇觉得赞同,可想到沈劭,唇边的笑意又拉下来。
什么素未谋面两厢尴尬,说来说去,不过是忘不了沈劭罢了。
窦凌霄居然为了沈劭那种人宁可不嫁。
啧啧……
月夕心里叹口气,颇是恨铁不成钢。要是窦凌霄在她面前,她定要要亲手将窦凌霄的眼睛扒开,让她看清沈劭的真面目,告诉她万万不可对他手下留情。
春儿看月夕的眉头蹙起,又问:“公主究竟为什么突然不想回去行宫了?”
月夕看向她,反问:“我为何定要回行宫?”
春儿颇是诧异,道:“公主又忘了?公主先前还说这皇宫是太后和皇上的天下,公主在这里膈应。”
“我刚得了些乐子,现在改主意,不觉得膈应了。”月夕说着,瞥见不远处,棠儿正带着季窈入了园子。
她的脸上重新露出和气的微笑,将手里的鱼食全抛了:“客人来了,快去备茶点。”
说罢,她拭了拭手,倚在美人靠上,坐姿闲适而文雅。
季窈来到水榭里,就见月夕笑盈盈地看着她。
“女史来了。”月夕温声道,“我方才还跟春儿说,今日还不见女史过来,以为女史不来了呢。”
季窈道:“公主哪里话,我昨日既答应了公主要过来,又岂敢失约。”
说罢,她走到月夕面前,就要行礼。
月夕亲手将她扶住,道:“都是自己人,不必多礼。”
春儿正端茶过来,听了这“自己人”三个字,不由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公主近来真是在宫里学坏了,以前可从不曾听她对谁说出这般虚情假意的客套话。
只见月夕让季窈到自己身旁坐下,道:“你来的正好。皇上那边前几日来了旨意,正式令我做那采选使。”
季窈目光微亮:“哦?”
第一百一十章 鱼跃(下)
“不过我从前却不知道这采选竟是如此麻烦。”月夕叹口气,道,“户部那边说,名册倒是现成的。当初皇上登基时,他们就按着太后的意思预备下了。可皇上一直将这事拖着,如今情形已然大不一样。接下来,要再照着籍册甄选一遍,将已经嫁人的删去,再将这些日子刚好到了年纪的补进来。京畿何其之大,就算只要适龄的良家子,一家一家核对过问,也是极其繁琐之事。”
她这言语中颇是抱怨,仿佛自己不小心摊上了个麻烦。
季窈知道凌霄虽然从小到大热爱打架,但公主脾气是有的,只得好声好气道:“天子采选,自是非比寻常,公主能者多劳,着实辛苦了。”
月夕看着她,唇角弯起。语气一转,又变得柔和:“虽是辛苦,但为了太后,却也是值得的。”
说罢,她的声音稍稍压下:“户部那边粗略算了,宫中缺人,这次采选,要进两三百秀女。不过你猜,皇上定下的后妃员额是几人?”
季窈自是早已经知道,却故意露出好奇之色,道:“几人?”
“一后二妃三嫔,满打满算,一共只选六个。”月夕的神色颇有些意味深长,“我想着,那些盼着借采选一步登天的人,听到这个消息,必是要失望。也不知多少人要急着将女儿定亲,躲避采选,这倒也是好事。”
季窈听罢,脸上一热,却轻叹一声,道:“若是那样就好了。公主不知,许多闺秀听闻自己在采选的名册上时,可是高兴也来不及。。”
月夕讶然。
“为何?”她问。
“皇上龙潜时,便是京中有名的美男子。”季窈道,“就算他不曾登基,做个闲散宗室,想嫁他的女子也数不胜数。”
月夕只觉荒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