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哪里看出了我不喜欢?”
“你连话也不想多说一句。”
月夕不置可否,只道:“她看起来颇是大方,倒是当得起大场面。”
“朕周遭的人,一个比一个当得起大场面,她这样并不稀奇。”皇帝道,“你也一样。”
凌霄可是公主,居然拿她跟这季窈比。月夕嗤之以鼻。
“要娶妻的是皇上。”她说,“与我无关,也与太后无关。”
“那和什么有关?”
“自是皇上自己。”月夕道,“我一直以为,要过一辈子的人,至少要正经挑个自己喜欢的。”
她说话的时候,神色很是认真。
——你要是喜欢一个人,眼里便只会有他。满世界只有他,再也容不下别人。
皇帝蓦地想起她那日说过的话。
“朕要娶的是皇后。”他说,“母仪天下,岂可随心所欲。朕坐在这个位置上,必定有得有失。”
月夕不由冷笑:“原来皇上早已经打定了主意,太后给你塞谁你就要谁,还自我安慰,这是顺应天意。也不知道是皇上娶妻,还是太后娶妻?”
皇帝冷声道:“你不觉得你管得多了些?”
月夕张张口,一时无语。
他说得没错,自己确实管得多了些。
她什么也不是,甚至不是真正的凌霄。
月夕道:“是我多管闲事了,就此告辞。”
她说罢,头也不回地走,经过那屋角,毫不犹豫地带走了瓷瓶里的蔷薇。
皇帝看着她的背影,一时怔忡,少顷,不由苦笑。
谁说她性情大变。
这怒发冲冠不管不顾的模样,俨然就是从前的窦凌霄回来了。
*
春儿看月夕气冲冲地从大殿里出来,赶忙迎上去,小声问:“公主又和皇上吵架了?”
“没吵,人家开心着呢。”月夕说着,冷着脸,自顾往前走开。
春儿看着她,很是惴惴不安,连忙跟上。
“公主。”她苦着脸,“我们就要回去行宫了,你有脾气可千万忍着,别让皇上一个不高兴,又把我们拘了起来。”
“知道了。”月夕说罢,将那蔷薇递给春儿,上了步撵。
“哪儿来的花?带回去养着?”
“找地方扔了。”月夕冷声道。
当夜,月夕又做了许多梦。
她梦见慧园里里外外都装点成了红色,赵福德喜气洋洋地跟她说,皇上今日大婚,公主记得来喝喜酒。
月夕吃一惊,赶紧跑出慧园去看,只见永明宫前铺着长长的红毯,皇帝正牵着一个女子步入宫中,而后宫门紧闭。
她一着急,骤然醒了过来。
周遭昏暗,只外间一盏萤灯,窗外传来虫鸣和细雨声。
她坐起身来,烦闷地揉了揉头发。
她究竟在做什么?
为何发脾气,为何要带走那朵蔷薇,皇帝又要如何想她?
这几日,为何想起皇帝就心头乱跳?莫非是入戏太深,把自己绕进去了?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拍了怕自己的脸,心里疾呼,让自己清醒,关键时候可不能犯诨。
想起白日里的事,月夕其实有些后悔。
莫非窦凌霄真的上身来了,连累她做事也变得冲动起来?
她忽而想起了自己说的话,
——你要是喜欢一个人,眼里便只会有他。满世界只有他,再也容不下别人。
月夕愣在当下,
自己当真是魔怔了。
*
离回行宫还有两日,春儿和棠儿待会回苕华宫收拾细软,月夕一人在珍禽园里麻木地喂鱼。
从昨夜起,她强迫自己什么也别想,等熬过去这两日,就好了。
可偏生有人要给她添乐子,护门太监来禀,季女史来了。
她瞥了那小太监一眼,问:“过去有人来,不是径直打发回去的么?”
那小太监反倒给月夕问的愣住了,讪讪道:“奴才以为公主需要人解闷,故而问一句。公主若不愿意,奴才这就打发回去。”
“罢了,你这才打发,别人不就说我不乐意见了么?又给我添污名。带进来吧。”
小太监赶紧称是。
不多时,便看见小太监领着季窈进来。
季窈的身形修长,步态舒展,一看就是跟人学过的,
她含笑着行至跟前,对月夕做礼。
“不必多礼。”月夕道,“我还以为你又做了汤,来给我送些。”
季窈笑了笑,道:“公主若是想喝,我明日就为公主做来。”
月夕也淡笑,指了指跟前的石凳,让她坐下。
“来见我何事?”她问。
“太后说,公主一人待在慧园里,颇是寂寞,从前皇上常来跟公主说话,让我有空也来陪一陪公主。”
第八十五章 女史(下)
“哦?”月夕心道,原来如此。不是打着跟皇帝偶遇的主意,就是打着来探听皇帝消息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