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了攻略的反派之后(143)
而今天,他又卷土重来。并且不认为自己的举动有何不妥,还口口声声说是满足她的愿望,道她口是心非。
放屁。
菡羞心内突然冷笑,口是心非的到底是谁?
是了,系统音没有响起,因这好感度系统已经名存实亡。何况他如今执掌大权万事尽入眼中,根本不需要再虚与委蛇的和她周旋。
她那点虚假的“预知”,闻衍璋真的会信吗?
他到底又哪里来的动机,要代替林嘉昱和她拜堂。如果他还是那么不喜她,这根本多此一举。即使羞辱了他们,于闻衍璋来说却没有好处。
菡羞死捋完所有细节,脑中轰隆一炸。她嗓子有点难受,眸子游动,放低声量,重复了一遍:
“你…喜欢我?”
原身的嗓音惯来娇俏,若有意勾缠放轻,确实和脸一样生媚。寻常的男子哪怕不会真心喜欢,也难拒绝这徘徊婉转的挑拨。
此时,菡羞当真含羞。剪水瞳,秋波横,蕴风流。妖不自知。
是刿目怵心,是四目相对,是有口难辩。
闻衍璋一愣。
喜欢?
他猛的厉声:“放屁。”
然半掩于袖下的手在她两声娇问中身不由己的抖了起来。他两手绞紧,逼迫它们停下。却连带着一起颤动。
旁人看不见的地方,他发根湿热,喉干舌燥。眼中迷乱须臾。
菡羞被这冷厉的一喝骂的一楞,他居然说脏话了?随后却抿唇,笃定:
“你不喜欢我,为什么没把我杀了,为什么不把我扔进牢里?”
“…”这几句,闻衍璋本能要反驳,却居然哑口无声。
他突然有些生恼,狠狠盯她欲要驳斥,却蓦地看清陆菡羞清明瞳孔里的悉数倒影——他压抑,扭曲的神情。
闻衍璋呼吸骤的一窒,再无话可说。
耳中鸣响轰隆鸣响。灵台钟鸣,他被拆破了阴郁隐晦的心思。
少年额间发汗,哪怕不甘不愿的有所准备,被惯来口无遮拦直球的陆菡羞揭穿后,还是那般无法容忍。
喜欢。
何为喜,何为欢?骗陆菡羞时,他曾说过心爱。那时打心底讥嘲,恶心不矣。
他迄今为止的一生里,真正用过最深最重的一个词不过“在意”。
在意亚父,在意所谓大业…在意昭阳公主。
在意,裴止风。
心有挂阂,丛生觳觫。
他厌所有妄图掌控冒犯他的事物。此时分明该斩下她的头颅割下她的脸,却荒唐的不忍月坠花折。
闻衍璋想,他本是那样一个事事恝然之人。
如斯荒诞。
明明早已舍筏,渡过无边苦海了啊。
不轻的呼吸声荡悠悠的辗转,菡羞莫名紧张。同一时又无比好奇,胆肥:
“你说话呀。”
闻衍璋蓦地抓住她,恶狠狠扑上来,一只手扣住菡羞脖颈。那只手抖的不停,却只是悬空,并未造成任何一点实质性的伤害。
菡羞在惊怕后忽然发觉这反常举动。他的脸上实在太持稳,除了薄怒根本探不清还有什么别的情绪。
闻衍璋一把捂住她骨碌碌的眼,神色突变,一瞬兼具痛苦与舒爽。
掌下两颗眼球不住乱窜,她在逼他。
逼他说出她所妄的果。他恍惚想起幼时在法喜寺听禅。老主持判痴男怨女,生老病死。从来一派淡泊,任什么也难叫他松开手中禅杖。可他渡世人,圆寂后,世人孰渡他?
肉身坐缸,功德不够入不得九层塔,早被啃噬的面目全非。他见过主持为父母题的坟头诗,幼时不懂。如今早忘了。脑中却隐隐约约飘起几行字…是,何?
少年纤细薄的身体绷紧到随时快要崩溃的极点,偏那不知死活的姑娘还脆声:
“你,怎么就会喜欢我了呢?”
…“闭嘴!”他终于忍不住,额间青筋暴起连绵,戾声一呵。
菡羞一惊,便听他陡然冷静,字字凉薄:
“痴人说梦。凭你也…配。”
被他捂住眼睛的女孩顿了下,随后果决道:
“知道了。”
“我不会再盼想。”
“你放心。”
…闻衍璋痛苦的一喘息,眼中浑浊不堪。
他竟些微慌乱,正想再加以修饰,又听菡羞淡然道:
“心疾无药可医,我所剩时日无多,陛下放我走吧。我不去害旁人了,就独自游山玩水。”
轻灵淡泊一番话,闻衍璋薄薄的两瓣唇却倏地失去血色,险些咬碎口中红肉,声声捎寒,恼羞成怒:
“做梦。”
尾音堪坠,他绝望阖目,记起了那几行字——
无心时言爱,轻若鸿毛。
有心时说情,重若泰山。
有口无言,词不达意。
风凛凛。寒鸦栖复惊,飞鸿踏雪泥。
少年帝王走的仓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