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琅瞥了一眼他那哭得歇斯底里的姐姐,心道,在国丈和储君外祖父的身份面前,死个外甥算什么。
所以他不劝,就让他姐姐哭,甚至还厚着脸皮去与鱼郦叙父女亲情,虽然鱼郦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但他乐意热脸贴冷屁股,谁让他这女儿能耐。
真能耐啊,不声不响就生下了皇长子,他从前果然没有看错,他这个女儿是能成事的。
赵璟坐到鱼郦身侧,摸过她的手放在掌间细细揉捏,萧婉婉瞧着他们,滚下来几滴泪,转头跑了。
朱氏慌忙去追她。
萧琅只当没有这两个人,摇头摆尾地凑到赵璟跟前,舔着脸道:“喜事得早办,别宫那边听说不行了,一旦……官家得守三年孝。”
话音将落,崔春良匆匆跑进来,慌张道:“官家,出事了。”
赵璟紧张道:“可是父皇?”
崔春良摇头:“不……不是太上皇,是……是叛军,叛军在攻皇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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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你要继续给朕生孩子”
数日之前赵璟得到的军情邸报, 成王叛军还徘徊在淮河一带,绝无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攻入上京。
赵璟直觉其中定有蹊跷。
他召来谭裕,问过皇城司布防, 吩咐他将未来得及出宫的官眷护送至晏歌台, 便要回崇政殿调兵。
萧太后拽着不让他走:“有思,叛军能不能攻进来?我……我害怕。”
赵璟道:“慈安殿守卫森严,你只要好好待着,不会攻到这里。至少, 在我死之前,不会攻进来。”
萧太后还要再说什么,赵璟懒得和她多言,拂掉她的手,拽着鱼郦走了。
肩舆抵崇政殿时,那里已聚了许多官员, 赵璟交代鱼郦回寝殿休息, 带着崔春良和嵇其羽进了正殿。
鱼郦回到寝殿, 宫人们仍如往常在整理寝具,端来寝衣和漱口的茶水。
她无心就寝, 遣退众人,站在窗边。
东南方向的天空隐隐有些火光,撞击宫门的声音时断时续, 除此之外, 便只剩下夜风呼啸。
合蕊塞给她一个手炉,温言宽慰:“姑娘不要怕,有官家在, 叛军攻不进来。”
鱼郦望着她笃定的容颜, 有些恍惚, 仿佛看见了曾经的自己,她也曾经深信,只要有瑾穆在,叛军就绝攻不进来。
她默了片刻,冲合蕊道:“给我换件衣裳,还有,给我一枚符令。”
合蕊犹豫:“娘子要去哪儿?”
鱼郦道:“我二弟也在宫里,我多年未见他,想去晏歌台看看他。”
这些日子赵璟已经不限制鱼郦的自由,有时偷得浮生,还会带她去逛御苑,去晏歌台赏赏歌舞。
合蕊没有觉得为难,只是有些担心鱼郦的安全,说服鱼郦让殿前司派禁卫跟着,这才答应随她出去。
鱼郦换下了那身华贵张扬的红裙,穿了一件秋思藕半褥裙,外罩白狐裘,坐了赵璟的肩舆去晏歌台。
远远望着,哪一处歇山顶殿灯火通明,鱼郦担心里头人多眼杂,便让合蕊去把萧崇河叫出来。
合蕊将萧崇河引去殿外游廊通连的石亭,鱼郦往炭盆里添了些红罗炭,低眉道:“方才在殿中阿姐就想与你说几句话,只是人多事多,总是寻不到机会。”
萧崇河褒衣博带,站在风口,面上带着些许忧郁:“我找了祖母和阿姐许久。”
鱼郦至今都想不通,他们萧家怎么会生出这么重骨肉亲情的孩子。她摇头:“往后不必找阿姐,也不必找祖母了。”
“为什么?”萧崇河上前一步,“阿姐可知道祖母在哪里?”
这些事情原本就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鱼郦道:“玄翦卫大都统蒙晔,阿弟听说过吧。”
萧崇河单薄的身体颤了颤。
鱼郦继续说:“阿姐将祖母送去蒙晔那里了,凭他的人品和与我的交情,定会将祖母照顾得妥妥帖帖。但是阿弟需得知道,蒙晔不会限制祖母的自由,祖母至今未归,只能说明一点,那就是祖母自己不想回来。”
这许多年的光景,所谓簪缨高门,实则儿子不孝儿媳不贤,祖母那样慈善正直的人,怕是早就在那个家待腻了。
萧崇河垂目看地,轻叹:“是我回来晚了。”
鱼郦朝他伸手,他迟疑片刻,弓身坐到了鱼郦的身侧。
“你不要把什么事情都怪罪到自己的身上。你只是个晚辈,许多事情即便你在也无甚影响。再者,你常年在外也不是游山玩水,而是求学。我听闻明年要开恩科,阿弟现如今应该将全副心思放在学问上。我知道,爹爹一定向你承诺过,会为你谋得官缺。但这朝野上下,终究不可能让外戚永远一手遮天,你若能凭自己本事考得功名,来日进入官场,旁人也会高看你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