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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恨他的白月光(68)

许是察觉到自己大限将至,有些话宁殊不再避着自己的孙女,他道:“我想劝大娘娘,萧氏权柄日盛,若要染指后位,只怕外戚干政,遗祸无穷。”

赵璟唇边噙着薄讽:“她不会听的。”

赵璟心里一直有很清醒冷酷的算计,他把萧太后放出来不是因为母子情深,而是为了稳住萧家,为其所用。

他逼父皇禅位,终究算不得光彩,而这朝中多是忠于乾佑帝的遗臣,在他初登帝祚根基不稳时,还需要萧琅替他翦除这些绊脚石。

萧琅贪婪、卑劣,这些他都知道,但这样不是很好吗?做起事不择手段,排除异己毫不眨眼,不比那些受忠孝节义束缚的所谓贤臣好用多了。

等坐稳江山,他再朝萧琅下手。

兔死狗烹,乃帝王之策。

但本能的,赵璟不想让自己的老师知道自己这些卑鄙的计量,正如宁殊也不想让自己的爱徒知道,他的母亲贪慕权柄胜过母子亲情。

师徒两相对嗟叹,宁殊道:“眼下之计,臣即将弥留,这朝野上下将要以萧相为尊,为稳住萧家,官家可立萧三姑娘为后,待来日您羽翼丰满,自当再择一清流门第的贤淑贵女为后。”

赵璟轻咬了咬自己的下唇,目中一闪而过痛苦之色,但顾念宁殊的身体,还是避重就轻:“老师好好养病,这些事情朕自有计量。”

听他们谈论到这个话题,宁棋酒碎步挪腾到榻边,轻扯了扯被角,宁殊掠了她一眼,目光中带着严厉斥责,宁棋酒吃了瘪,只有碎步挪走。

宁殊知道,赵璟是在敷衍自己,他自知大限将至,最放心不下这个徒儿,生怕自己死后再无人约束他,他会肆行暴.政,残虐生灵。

他深思苦虑,终于想到一个退而求其次的法子:“臣最后还有个心愿,希望官家能允准。”

“臣想见一见皇长子的母亲。”

此话一出,寝阁内骤然死寂。

同宁殊一样,谭裕和嵇其羽都知道皇长子的生母是谁,他们默契地瞒住所有人,包括宁棋酒。

所以,在死寂里,最沉不住气的还是宁棋酒,她揪住祖父的被角,不安地嘟囔:“那有什么值得见的?”

宁殊没理她,只目光灼灼盯着赵璟,“可否?”

赵璟沉默许久,终于轻缓地点头。

圣驾回宫,谭裕和嵇其羽也一同离去,唯剩下宁棋酒侍奉在宁殊身侧,她不甘地掉眼泪:“难道我不是清流门第的贤淑贵女吗?翁翁为什么不为我打算?只要您提出来立我为后,有思一定会答应的。”

宁殊强撑着病体给孙女擦眼泪,叹息:“棋酒,倘若官家对你有意,祖父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会替你挣到后位。可是他没有,他对你没有半分爱慕,你拢不住他的心。”

宁棋酒不服:“他从前那么喜欢萧鱼郦,可是转眼也能和别的女人生孩子,既然别的女人可以,我为什么不可以?”

宁殊干皲的嘴唇略微翕动,无奈地摇头:“棋酒,你知道何为中宫吗?”

“那是要执掌六宫,为天子佐助中馈,为他广择妃妾,规劝他雨露均沾,使皇室子嗣绵延。你生性清高傲慢,你能低得下头,忍得了他身边的女人吗?”

宁棋酒绞扭着巾帕,啜泣不语。

宁殊喟然:“况且,官家若是知道你做过的事,只怕他非但不会对你有情,还会生恨……”

“翁翁!”宁棋酒慌张地跑到窗牖和门边环顾,见无人,才长舒一口气回来:“您不是答应过我,再也不提这件事了吗?”

宁殊反问:“不提,就不存在了吗?”他仰躺在榻,眉目间有深忧蔓延:“你要记住,你离他远远的,哪怕来日事发,他会看在我的面子上饶过你,我是你的翁翁,我自不会害你。”

宁棋酒将寝阁门关上,走出来时,天边血色烂漫,金乌半隐于彤云后,留下一道虚影。

侍女跟上来,接过她手中的药碗,轻声道:“姑娘,上回来府里的那位太常寺丞,他送了一些补药和胭脂来,说是补药给相国,胭脂给姑娘。”

宁棋酒不屑嗤道:“把补药留下,胭脂给他退回去。”

她今年已经二十二岁了,按照上京的说法,是个未出阁的老姑娘。若是寻常资质,早就乏人问津。

但她是才誉满京的宁棋酒,清姿窈窕,又有一个百官之首的祖父,身边向她示好的郎君多如过江之鲫,只是她看不上。

即便有几个人品真不错,可若拿去与赵璟一比,宁棋酒只剩下不甘心。

他们自小一起长大,她为他付出良多,凭什么到了最后,那个伴在他身边的人不是她。

祖父不是劝赵璟,为稳住萧家可暂立萧婉婉为后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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