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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恨他的白月光(159)

鱼郦心里一动:“可是蜀郡出事了?”

嵇其羽忙道:“没有,没有,娘子勿要多心。”

他有躲闪之意,避开她灼灼的视线,岔开话题:“我真有些害怕。”

“你害怕什么?”

嵇其羽将空了的冰瓷碗放回髹漆盘,望着深杳的殿宇叹息:“我真怕自己哪一天也成了仲密的手中囚,入了他的诏狱,连分辩的机会都没有。”

鱼郦觉得有些荒谬。

旁人怕也就罢了,嵇其羽可是自小跟在赵璟身边,陪伴他于微时,与他同甘苦共患难的。

可是话说回来,连嵇其羽都怕了,可见朝堂之上早就是一片人心惶惶。

崔春良出来请鱼郦进去,鱼郦却道:“嵇尚书已经候了许久,想来是要务,我这里不打紧,还是先让他进去吧。”

老内官略微踌躇,把嵇其羽迎了进去。

鱼郦在偏殿守着看,过了不到两刻嵇其羽就出来了,崔春良又来请她。

赵璟畏热,大殿摆着冰鉴,水珠滴滴答答,带着凉意蔓延。

鱼郦瑟缩了一下,赵璟忙让内侍把冰鉴搬走。

赵璟治头疾的药停不下,但近来与鱼郦同床共枕,酒喝得少了,御医说应当多饮参汤补气血,膳房就日日奉上。

鱼郦将参汤放在龙案上,赵璟一把将她拽进怀里,她不甚自在地看向御阶下的仲密,轻声说:“有人在呢。”

“怕什么,仲密又不是外人。”赵璟含笑说:“他近来为朕做了几件事,颇为利落,他向朕讨赏,这事还得你点头。”

鱼郦奇道:“什么?”

赵璟说:“他看上了你身边的宫女,想娶回去做对食。”

鱼郦的一颗心提起来,“哪一个?”

赵璟冲仲密道:“你说哪一个。”

仲密堆起笑脸,冲鱼郦躬身:“就是玉镜。”

不是合蕊,倒让鱼郦松了口气。她自对赵璟没有那么厌恶后,才发现合蕊是个十分周到精干的姑娘,她凡事能想到鱼郦前头,对寻安也很尽心。

至于玉镜……鱼郦回想,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在福已之后才调入寝殿,时常跟在合蕊身后,梳一对鬟髻,脸圆圆的,笑起来会有一对小梨涡,说话软软糯糯。

鱼郦看向仲密,他鬓发花白斑驳,眼角褶皱密布,因为净了身下巴光洁,说话尖声尖气的,由里到外透出些黏腻腐朽之感。

她本来只是厌恶,可一想到他垂涎一个十五六岁的姑娘,便忍不住作呕。

鱼郦不好当面驳回,只有半是玩笑地冲赵璟道:“婚姻大事,我可要回去先问问玉镜。”

赵璟从来没把这些事放在心里,只当可有可无的消遣,见鱼郦乖乖坐在他腿上与他亲昵地说话,早就心旌荡漾,哪有不可。

仲密以为他刚给了鱼郦的一个大人情,不过是讨要个宫女,她不会犹豫,却听到这明显的推脱之词,甚是不豫,可见官家对她五迷六道的,暂且不敢开罪,只有笑盈盈应下:“那奴可要回去备下聘礼,只等着玉镜姑娘点头。”

他告退,赵璟端起参汤要喝,被鱼郦夺过置到一边,她美眸圆瞠,“这件事不成,趁早死了这心。”

赵璟去拉她的手,嬉笑:“瞧瞧你,多大点事,你要是舍不得那个宫女我再给你挑好的送去,这个人眼前有用,先笼络着。”

他把话说得轻飘飘的,仿佛不管是那个豆蔻年华的小姑娘还是他甚为倚重的仲密,在他眼里不过是颗棋子,随时可用,随时可抛。

鱼郦终于知道嵇其羽的恐惧从何而来,坐拥四海的天子轻贱其人命来,可不令人生畏。

她一时五味陈杂,坚决道:“不行。”

赵璟见她俏眉拧起,愠色横溢,忙道:“好好,不行就不行,你舍不得玉镜,我再选旁人给仲密就是。”

“你谁也不准给!”鱼郦指着仲密离去的方向,“他是个内官,他娶妻做什么?能干什么?宫女绮年花貌,凭什么将一生断送在这样的人身上?”

赵璟不解:“你生这么大气干什么?又不会碍着你什么。”

鱼郦凝目瞧他,只觉得眼前这个人很是陌生。

她不是第一回 觉得重逢后的赵璟陌生,过去两人恩怨相对,憎恶也好,惋惜也罢,身涉其中感情十分强烈。可这一回她是以旁观者的角度平静地观察他,发现他再也不是从前那个热忱良善的少年,而真真正正成了一个帝王。

血冷心硬,手腕狠绝的帝王。

鱼郦闭眼轻叹:“你难道忘了薛兆年?”

赵璟脸色骤沉,那是他极不愿回忆的往事,是他少年卑微时最无能为力的屈辱,他松开鱼郦,“你提他做什么?”

“你不觉得现在的你,很像当初的薛兆年。”鱼郦道:“是,你没有强娶民女,可是你是始作俑者,离了你,那个仲密什么都不是,什么都做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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