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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璟主持着丧仪,在宾客散尽后给萧琅上了三柱香。
白雾飘飘,氤氲着牌位佛龛,做道场的僧人到了,耳边是阵阵梵音,让人心中格外宁静。
赵璟看了眼院中石晷,冲随侍在侧的崔春良道:“你去看看窈窈,她怎么还不回来。”
崔春良刚要去,鱼郦回来了。
赵璟拉住她的手,凝着她的脸,“怎么了?”
鱼郦神情呆滞,反应缓慢地抬眼看他,目中有涟漪散开,轻轻地摇头。
赵璟觉察出她的手在抖,疼惜地拢入掌心,问:“冷吗?”
外面艳阳盈天,这话问得着实怪异。
但鱼郦竟真点了点头:“冷,有思,我冷。”
赵璟忙让崔春良取他的披风来,给鱼郦系上,又将她拢入怀中,紧紧挟住,点头问她:“还冷吗?”
鱼郦仍旧点头:“我不想在这里了,我们走吧。”
赵璟忙让摆驾回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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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太后正在后院抱着萧琅的旧衫哭,这弟弟活着时也未见姐弟多深情,但他这么一撒手,萧太后虑及自己的处境、虑及萧家的前景,倒真伤慨恸哭起来。
所以当内侍来传信时,说赵璟要摆驾回宫,萧太后不禁破口大骂。
赵璟先将鱼郦送上龙舆,不时撩帘看一看她。
她将自己裹在披风里,双手抱膝,蜷缩成一团,视线落入虚空,破碎如裂絮。
赵璟皱眉,疑心她的身体有恙,钻进车舆试了试她的额头,不热,又问她:“哪里不舒服?”
鱼郦轻微哆嗦,带了哭腔:“为什么还不走?”
赵璟让崔春良去催。
正好内侍回来,躬身道:“大娘娘……大娘娘说道场未做完,她不走,官家也不许走。”
车舆内传出鱼郦压抑的哭声。
赵璟心乱如麻,吩咐:“留下一百禁卫保护母后,起驾。”
他钻进车舆,将鱼郦拢入怀中,撩起她额前湿漉漉的发,“窈窈,你这是怎么了?”
鱼郦宛若一只受了惊的麋鹿,眉眼间漫开淡淡的忧伤,她怔怔看着赵璟,看了许久,轻缓摇头。
赵璟已经问了许多遍,不是摇头就是压根不理他,他只当萧崇河说了什么难听的话,搂着鱼郦道:“那就是个书生,耿直一根筋,朕瞧着也没什么坏心眼,你别往心里去。”
鱼郦点头。
赵璟实在拿她无法,“睡一会儿吧,很快我们就回家了。”
他往剔银葡萄纹香囊里添了些安神香丸,鱼郦很快睡着,再醒来时她已经躺在崇政殿的龙凤拔步床上了。
床沿竖着两个脑袋,一大一小。
赵璟抱着寻安在看她,嗟叹:“窈窈,你可真能睡,你睡了整整九个时辰。”
本来是想让她好好歇息,一夜过后赵璟没有吵醒她,兀自去上朝了,谁知上朝回来她仍旧在睡,那娟秀的眉宇似蹙似颦,像梦中有着无限的烦心事。
赵璟几回想叫醒她,又实在不忍心,恰好乳母依照时辰抱寻安来和鱼郦一起用午膳,父子二人干脆蹲在床边等着她醒来。
再过一个月寻安就满两岁了,他会说许多话,正眨巴眼朝着鱼郦:“娘亲,饿不饿?”
鱼郦坐起,抱他入怀,低眸凝睇他的面,目中有伤慨和内疚,许久未言。
寻安不是个耐心的孩子,扯着她的亵衣袖不住地问:“饿不饿?饿不饿?”
鱼郦轻牵了牵唇角:“好,我们用膳。”
膳桌上鱼郦吃得很少,大多时候都在喂寻安,赵璟在一旁盯着她看,也放下了筷箸,朝内侍低声吩咐,内侍端上一碗参汤送到了鱼郦的手边。
“把它喝了,你的脸色很不好。”赵璟道。
鱼郦依言放下筷箸,端起参汤,谁知本是喝惯了的,但那股味道涌入口鼻时竟觉恶心,她勉强咽了小半口,剩下的全吐出来,抚着胸口不住干呕。
赵璟挽袖为她顺背,让传御医。
鱼郦摆摆手,“我只是累了,那些御医看你脸色,明明没病还要开一堆汤药,苦死了。”
赵璟忧虑颇深地凝着她,“这到底是怎么了?去萧府之前还好好的,萧崇河到底对你说什么了?”
鱼郦唯恐连累崇河,忙道:“他没说什么,只是回了一趟家,想起了一些从前的事,心里有些憋得慌。”
“你想这些做什么?”赵璟给她舀了一碗口味清淡的粥,用汤匙徐徐搅凉,“我们两个都是不能想过去的人,过去有什么好?除了我们在一起的那点回忆,剩下的全都丑陋不堪,你听我一句,趁早都忘了。”
鱼郦看着他,痴痴怔怔。
赵璟舀了一勺粥喂给她,“你说咱两上辈子造了什么孽,竟投了这样的胎。”
鱼郦想,一定是杀人放火,灭人全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