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 祝全进来在他耳边低语。
“恩师可有说是何事?”
“并无, 但观情况是挺急的, 让您务必过去一趟。”
“行。”
他这恩师平时没事鲜少找他, 这次直接派人来中堂找人,想必是紧急之事,他马车也不坐了, 索性骑马过去。
到了柳府, 见柳清明一脸疲惫的等着他, 他问道:“恩师派人急急请我过来, 是何事?”
柳清明叹气,看着他欲言又止, 这事, 他还真是难以启齿,但又不得不说。
柳清河膝下有三个儿子一个女儿,妻子去得早, 因此格外疼爱最小的女儿柳依依,也花了很多心思将她培养成人。哪曾想,从小聪明伶俐的女儿竟然在情爱中走不出来。先是婚事不顺,随后又......
“唉......”他又叹了口气。
祝长君皱眉,追问道:“到底何事令恩师烦忧?”
“依依她......”
说起来话长,柳依依那日在寺庙准备献身给祝长君,可祝长君不领情,她回到家中后郁郁寡欢,仿佛着了魔,三不五时将自己关在屋子里。也不知她自己在里头做什么,反正最后丫鬟们进去总能发现许多头发,她把自己头发剪了,但许是不忍心,就一点一点的剪。有一天又突然说想去庵里做姑子,在那里老死一生。
这奇奇怪怪的举动和奇奇怪怪的话语把柳清河吓得不轻,以为女儿得了什么病,请了大夫来看,却看不出什么来,她该吃还是吃,该睡还是睡。
就这么又过了一个多月,今天她又把自己关在屋子里,等到中午了也不见人出来,丫鬟敲门喊她吃饭,可喊了半天也不见她应声。于是赶紧撞门进去,却发现她躺在床榻上,手腕上割了好几道口子,流了一地的血,吓得赶紧又请大夫。
所幸大夫来得及时,人救回来了,就是奄奄的躺榻上什么也不肯吃,大夫说,她没了生还的意志。
这句话把年过半百的柳清河愁得头发发白,他不知道这个女儿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竟要寻死。仔仔细细问了她身边的丫鬟后,才捋出了症结所在。
为了男人,为了祝长君。
柳清河想了许久,一边是他的爱女,一边是他的爱徒,他实在左右为难,但最后还是让人去请祝长君过来。
祝长君得知柳依依自杀后,心里微惊,“她现下如何?”
柳清河有气无力的坐在圈椅上,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佝偻着身子,摇头叹气,“大夫说她无生还意志,一心求死。”
祝长君心里气,气他这个师妹如此拎不清,寻死觅活的,竟把恩师折磨成这样。但气归气,好歹也是他师妹,又因他死过一回,他总不好坐视不理,“我去看看她。”
柳清河点头,让丫鬟领着他去了。
......
柳依依背着身子侧躺在床上,死气沉沉,地上还有打翻的粥碗,显然她适才发过一通脾气。
地上的血迹已经清理过,但屋子里依旧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想必之前流了不少血,那手腕上还包扎着厚厚的纱布,上头鲜红一片,显然伤口还在冒血。
祝长君走进去,站在几步之外,沉着脸看着,也不说话。
柳依依以为又是丫鬟们进来劝她吃饭,她不耐烦的低吼,“出去!滚出去!”
“既然还有力气吼,想必无大碍。”
男人的声音起得突然。
柳依依猛然过身,适才还含着怒气的眸子瞬间柔弱下来,许是转身太快,她闭着眼缓了下头晕,片刻后再睁眼时已是泪水盈盈。
她深深的望着他,也不说话,兀自安静的哭着,看起来楚楚可怜。
但祝长君不是个怜香惜玉的,眸子冷冽,说出口的话更冷冽,对付这种寻死觅活的人,越是可怜她,她越会得寸进尺。
“若是想死,倒是可以找个安静之地,闹出这般动静,折磨的还是我恩师。柳依依,你真令人失望!”
他面无表情,仿佛看陌生人似的,柳依依伤心得痛哭起来,抽抽噎噎,“师兄,我......我真的无颜面活下去了,可我又怕见不到你了啊,我怎么办?你说......我该怎么办?我每次想到你温柔的抱着顾时欢的样子,我都快疯了!这样日.日折磨自己,还不如死了算了!”
她几乎哭晕在床上,许是情绪太激动,又失血过多,哭了一会儿便累得大口大口的喘气。
祝长君看了一会儿,也懒得再说什么,转身出了门。
他着实不解,那个小时候知礼懂事的师妹为何会变成这个样子!
......
再见恩师,他依旧如之前那般一动不动的坐在圈椅上。
“见过了?”
“见过了。”
“依依有说什么吗?”柳清河抬起头来,望着他这个辛苦栽培了大半辈子的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