糙汉将军宠妻日常(64)
马越近,季卿语的模样越是清晰,虽说早已把她的样子记得清清楚楚,但每次看,都觉得不同,特别是食髓知味之后——晚上和白天都把人气着之后,这人就一直躲着他走,也是,谁叫他坏,埋人埋了一夜都不肯出来。
快到府门时,顾青勒住了马绳,动作利落地下了马,将马鞭一抛,随手丢给了闵川,继而几步小跑到季卿语跟前——
今日是愁云浓骤,细雨纷纷,青苔染珠,正是江南烟雨如画,油纸伞相接的时候,又因为国丧,长街上寂静无声,斜雨飘忽,透着薄凉的冷意,但顾青很热,他好像骑马跑了许久,呼吸有点粗,身上浮着一层热气,一阵一阵地烘到她身上,替她挡去了倒春寒。
这人明明站在她两个台阶之下,个子却尤比她要高出一些,但却难得的让季卿语瞧清了他的面容,下颌线硬朗,刀割斧削般硬挺的五官,凌厉的眉宇与眼型,还有那道已经变得很浅的刀疤,一如她第一次见到那般,顾青整个人就没有一丝含糊的地方。他说:“圣上崩了,绥王要回京,我驻守东南,也要回,此番北上还要护送,耽搁不得,今日就得走,半月才能回。”
季卿语知道轻重缓急,没有一点犹豫,连忙点头:“家中有我,还请将军放心。”
“放心得很。”
季卿语咬着唇,半晌,忽然问:“将军可是与五皇子有故?”
顾青的眼睛眯了一下:“……在战场相识一面。”
他把救命之恩说得这样轻。
季卿语不懂其中的因由,知道顾青急着要走,只道了她所能想到的:“将军对五皇子有救命之恩,自然得皇子垂青,但此番皇上去得倏然,大位未定,五皇子虽得大势,但自古皇位之争,不到最后顷刻,谁也不敢说登九五。将军拥兵东南,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此番入京,恐会被人拿做文章,把将军列为同党……”季卿语说着,皱着眉顿了下,“若将军真为五皇子一党,尽可当作没听过我这话,但将军若是中正之辈,切记莫被有心之人利用……”
这还是顾青第一次听季卿语说这么长的话,未答是与非,只是忽然抬起大手摸了摸她的头:“照顾好阿奶……”
“……好。”季卿语肩膀一松。
顾青像是急着走,不远处长幡飘摇的队伍在等他,可他又好像不急着走,张口欲言却久久无声。
季卿语以为他还有嘱托,催问:“将军想说什么?”
“无事。”这人又用力按了下她的头顶,“走了。”
寺庙宫观,鸣钟三万,随着国丧,整个南梁沉寂了下来。
季卿语是在顾青走后的第四天,才听说了新帝登基的消息,五皇子改称元德帝。季卿语不知道里头有没有顾青的推波助澜,但没听到京城兵戈的消息,便是好消息。
她不打听,也不问,日日和顾阿奶领着府里的人跪在香案前哭丧。
田氏被这国丧的气氛震住了,安分了不少,每日哭丧也是尽心尽力,好容易散场,便是躲到院子里不肯出来。季卿语抓住了这空档,多去看了阿奶,还替阿奶把了脉,国丧间不好宴饮吃酒,倒是个补身子的好时候,也是这时,季卿语才发现家里还有个小孩。
镇圭郁郁寡欢地撑着下巴,替阿奶吹凉汤羹,小嘴都撅起来了:“二爹和哥哥嫌我太小,不带我去京城……”
季卿语盯着他的肉手腕想捏,又不好意思捏,认真同他说:“二爹和哥哥一定不是这样想的。”
“他们如何想?”镇圭仰起脖子,一脸不信。
“他们一定是觉得,家里需要有男人在,才把镇圭留下,照顾我和阿奶。”
镇圭顿时亮着眼睛,吹汤吹得更卖力了,还要喂到阿奶嘴边:“二土会保护二娘和阿奶的!绝不让坏人欺负!”
季卿语摸了摸他的额头:“我们一起等他们回来。”
在等顾青回来的不止顾家。
季云安得知皇上驾崩后,连忙换了官服往官衙里跑,这一忙,竟是三日之后才归家,也是回来后才知晓绥王已经入京了。
他好容易才得绥王青眼,正是要得提拔的好时候,可偏就这时,皇上崩了……绥王这一走,还不知何时才能回来。
季云安这几日吃不下饭,睡不着觉,总觉得上苍没有厚待他,才至于让他的仕途这么艰难,他烦闷不矣,将写的那几首应制诗改了又改,可不知改了多少遍,终觉得没有曾祖写得好——他叫上回覃晟的那番话说怕了,惶惶不安着哪天再冒个人出来,说读过曾祖的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