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女+番外(83)
烟儿只是垂着头不语。
刘氏便继续说道:“若不寻一份倚仗, 你要怎么活在这内宅之中呢?”
她已把自己的言外之意挑明, 便是在劝烟儿再寻一个可靠的倚仗——而这个倚仗出了她以外,还能有谁呢?
烟儿并非蠢笨之人,既是听得出刘氏话里的深意, 也明白天下没有白掉的馅饼一事。
刘氏必是要命她做些什么。
见烟儿愣愣地瞧着自己,眼中有戒备闪过, 刘氏脸上的笑意便消弭了一些, 只道:“我与息哥儿之间多有误会, 这些年母子间被小人挑拨得水火不容,我实在是伤心, 只能寄希望于你。若是你愿意替我吹吹枕头风,将来我必保你一世平安。”
说着, 她又轻笑着添了一句,“也绝不让你落得夏氏那般的下场。”
烟儿还是那般无措地望着刘氏,迟迟不肯顺着她的心意,也不肯点下头。
好在刘氏极有耐心,已是算到了这丫鬟兴许对郑衣息有几分痴心,当即便笑道:“你放心,我也不逼你。”
说着,外间立着的白芍倏地走进了里屋,把一包药粉递给了烟儿。
刘氏适时地叹了一口气,道:“这是一包暖情的药粉。你若是能哄着息哥儿喝下,还愁什么倚靠呢?一日夫妻百日恩,便什么也不必怕了。”
白芍硬是将那药粉放在了烟儿手上,半强迫似地将她送出了明辉堂,再亲自将她送回澄苑正屋后,这才回明辉堂向刘氏禀报。
刘氏一脸的怡然自得,白芍却在一旁欲言又止,思索了半晌后还是没有把心里的疑惑说出口。
可刘氏却笑着出声道:“我知晓你的意思,这法子太粗苯,只怕这丫鬟会不愿意,对吧?”
白芍赧然地垂下头。
便听刘氏幽幽地说道:“如今她是不愿意,可往后呢?等定亲宴后、等大婚后呢?她既是对息哥儿有情,又怎么甘心被他一直冷落下去?”
白芍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只听刘氏继续说道:“人心算来算去都离不开贪、欲二字。这绝嗣药,郑衣息不喝也得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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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儿一回澄苑,先是对镜落了一回泪。
而后便在圆儿的劝声下将那一包暖情的药粉倒进了西边墙角下。
而后,烟儿便木然地躺进了罗汉榻里,任凭圆儿如何询问,却只是小声地啜泣,一句话也不说。
这日黄昏,烟儿只下地用了一小碗鸡丝粥,缝到一半的对襟长衫也不再去动它了。
她仿佛失去了生命力的蝴蝶,被人生生地砍断了双翅,如今只能在囚笼中苟延残喘。
圆儿想了多少法子让烟儿开心,甚至都撺掇着烟儿去外书房向郑衣息“献殷勤”,可烟儿却连头都没抬起一下。
书房里的郑衣息虽时时刻刻都躲着烟儿,可却对她的消息了如指掌。
他听闻烟儿这两日功夫都没有好好用膳,整日里失魂落魄的好似变了一个人一般。
郑衣息也蹙眉道:“可是身子哪里不适?让府医进门来替她诊治一番。”
明日就是定亲宴了,他忙着筹备事务,实在是抽不出空去瞧她。
虽然这也只是个借口,可手边有琐事在忙,总是让郑衣息心里的愧疚减少了几分。
双喜忙应下,不多时便带着李休然进了澄苑,他还要忙着去料理明日的定亲宴,便也不曾多留。
李休然进正屋时,便瞧见了坐在罗汉榻上的烟儿。
虽只是一个多月不见,可她整个人却瞧着清瘦颓败了许多,好似霜打的茄子一般失了鲜活。
圆儿瞧见李休然后,便忙迎上前去与他说:“李大夫,我们姑娘这两日吃东西都没什么胃口,时常只吃一点点东西,就吐出来大半。”
李休然听后连忙把药箱搁在了梨花木桌案上,走到罗汉榻前替烟儿诊治了一番。
烟儿自始至终都是一副心如死活的模样,耳畔响起李休然熟悉的嗓音后,想扯一扯嘴角,却是怎么也提不起力气来。
李休然瞧着她这副模样,已是感慨般的叹道:“烟儿,你怎么……”
一点都不爱惜自己。
烟儿霎时便红了眼眶,却是强撑着不肯让泪珠滚落下来。
她知道自己很傻。
天真地以为那九天宫阙上的月亮也能照亮泥泞凡尘里的自己。
她奢望了不该属于自己的东西,所以才会狼狈地从高台上跌落,摔得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痛。
李休然见烟儿满面凄苦,那些劝解的话语便也按下不提,只伸出手按在了她皓腕上的经络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