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女+番外(104)
不一时,便有一个身量高挑, 面貌平凡的男子从屋舍里走了出来, 他身上只穿了一件洗的泛白的粗布衫, 走到鸡舍里将昨日猎到的山鸡拿到了厨灶间。
说是厨灶间,其实不过是几块木板搭出来的灶头罢了,只能烧烧火做做饭。
半个时辰后,那男子便从厨灶间里捧出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鸡汤, 走进屋舍后也只敢将那鸡汤搁在桌案之上,他垂着头走出了屋舍,自始至终都不敢拿正眼去瞧木板床上的“仙女”。
男子就坐在庭院里砍柴,砍柴时还不忘将声量放小一些, 只生怕吵嚷到了里屋里的人。
等他把堆的像个小山似的柴火都砍完了以后, 圆儿的哥哥圆路才拎着一包药材来了屋舍, 他遥遥地瞧见了正在砍柴的男人后,立时笑着说:“陆大哥。”
被称为“陆大哥”的男子也扔下了手里的砍刀,笑着望向了圆路, 只说:“你来了。”
圆路走路时一瘸一拐,陆植看不过眼去, 便一把搀扶住了他的手臂, 又拿了个小凳子让他坐下。
“多谢陆大哥。”圆路坐在了小凳子上, 谢过了陆植后便伸长脖子瞧了眼里屋的烟儿,见她没有半分苏醒过来的迹象, 一时也忍不住叹了一声。
“那些高门大户里瞧着花团锦簇的样子,可里头的日子又岂是那么好过的?”圆路叹道。
陆植却不接他的话, 只拿起那一包药材,脚步飞快地走进厨灶间,替烟儿熬起药来。
圆路感叹完后,便把目光放在了背影挺阔的陆植之上,心里颇为赞叹:陆大哥为人忠直可靠,是个极信得过的人,把烟儿姑娘放在他家里,倒是件极好的事儿。
几个月前,圆路拉车时不小心被车轮压了脚,吃了多少口头且不去说,那被压过的脚已发黑发硬,还流出了吓人的脓汁,可他却实在没钱去看病。
那回春馆的大夫要价高的吓人,圆路不得已只能求到了在澄苑做活的小妹身上,圆儿与家里人关系并不好,可这么大的事儿她到底忍不下心束手旁观。
圆儿本是打算当掉她唯一的一支镂空金钗,谁成想烟儿会大手笔地赏下了五十两银子,这可算是救了圆路的一条命。
所以圆路才会冒着风险把“假死”的烟儿运到了京郊处的这一块僻静村庄里,又拖了为人可靠的陆植照顾烟儿。
而他今日带来的药材也是李休然特地交付给他的,他说烟儿姑娘服用了那假死的药后会损伤身子,要喝完三个多月的药才能痊愈,到时方能启程离开京城。
愿路是个知恩图报的人,便在李休然和圆儿跟前打了包票,说一定要平平安安地将烟儿护送出京。
一会儿的功夫后,陆植便捧着一碗黑黝黝的浓药去了里屋,圆路也跟在他后头走了进去。
一进屋,圆路便瞧见了桌案上的那碗鸡汤,一瞧那米白的色泽便知其中的滋味是何等的美妙。
圆路咽了咽嗓子,到底是没有那么厚的脸皮说出一句“给我也喝一碗”。只是等那股馋劲压下去以后,他才意识到了一点不对劲。
陆大哥对烟儿姑娘是不是太殷勤了一些?
如今烟儿姑娘已昏迷了十来日,他每回来瞧她,总能看见桌案上摆着一碗滋补身子的汤。
圆路望向了木板床上的烟儿,见她虽形容狼狈,整个人清瘦的陷在麻布被子里,乌糟糟的一团却仍是掩不住她那股清雅出尘的气度。
就好似九天宫阙之上的仙女一般,不小心落入了凡尘,却仍是俗世里最耀眼的存在。
而陆植也小心翼翼地捧着药碗上前,不知从何处拿了一只干净的勺子,一口一口地给烟儿喂了下去。
如此壮硕的一个人,立在烟儿身前有一股格格不入的粗蛮,可他喂药的动作却极尽温柔,连圆路瞧了也觉得心里一动。
他就这样立在桌案旁,静静地注视着陆植给烟儿喂药。
心里则是一派了然。
这世上有几个男子不贪爱美色的?更何况这位烟儿姑娘的容貌不是那些乡野村妇可比得上的。
陆大哥何曾见过这般貌美似天仙的女子,如今一瞧自然克制不住自己的心。
等陆植喂完了药后,圆路才感叹般的添了一句:“李大夫说,再喂个七日的药,烟儿姑娘也该醒来了。”
他有意把“烟儿”二字咬重了一些,正好让陆植知晓这位仙女的名讳,也不免他空相思一场。
这时的圆路还在心里嗤笑起了陆植的异想天开,一个面貌平凡的农夫,和生着桃羞杏让般容貌的烟儿姑娘,实在是太不般配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