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辅追妻录(7)
她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看着眼下的情景,定然是小姐又跟姑爷吵架了。
她虽不知道卫燕要写信给侯爷做什么,但看着卫燕的急切,也只得先藏着心中的疑问,替她去寻笔墨纸砚。
卫燕满心都是焦急的。
她在屋内来来回回地走动,坐立不安。
冥冥之中她觉得。
曾经应该是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发生过。
才会让江桐对她误解如斯。
她急需求得一个答案。
江桐分明是话里有话,他提及卫家,那一家之主的父亲定然是知晓情形的。
半盏茶的功夫,碧草取来了笔墨纸砚。
卫燕让碧草替自己磨墨,将宣纸铺于桌案,开始写信。
“父亲,见字如晤,展信舒颜。
女儿半载未归,实为不孝,然日日惦念府中亲人不敢忘,不知父母身体是否康健?家中兄弟姊妹终日可遂?”
卫燕洋洋洒洒写了数语,半页尽是寒暄之语。
却久久不知该如何切入要问之事。
难不成,她要直截了当地责问父亲。
当初究竟做了什么事,让江桐因此感到被卫家羞辱了吗?
如此对她的父亲,未免太不敬了些。
卫燕提笔落墨,却又觉得不妥,将纸团了去。
如此往复了数回。
终于无力地瘫坐在椅子上,捏着眉心,愁眉不展。
碧草担心地瞧着她,小声问道:“小姐,您可是要同侯爷说今日发生之事?好让侯爷替您与姑爷调停?”
碧草只以为是卫燕伤心欲绝,想让侯爷出面,帮她与江桐缓和关系,并不知道今日发生之事的前后原委。
卫燕却因着她的话,而舒展了眉梢。
“碧草,你当真是帮了我大忙了。”
她如此说着,复又起身提笔开始写信。
碧草就像是歪打正着,简简单单便解了她的当下之困。
既然不好直接质问父亲,不如将今日的事情原原本本说与他听,让父亲答疑解惑。
不过,她自然不会将自己当街卖胭脂的事情说与父亲听,没得让他徒增心伤,她只说是夫妻之间因为小事发生口角,让江桐突然说起当年受卫家折辱这样的气话。
因此缘故求父亲开解疑惑,好让她与夫君开释嫌隙,重归于好。
卫燕语焉详尽地将信写好后,便点了蜡,整整齐齐地落了封口,郑重交给碧草。
“碧草,明日还得麻烦你去驿站跑一趟。”
碧草见卫燕心情好了些许,心下亦轻松了不少,“小姐说得哪里话,能替您分忧,我高兴还来不及,哪会麻烦。”
临走的时候,碧草一步三回头,还是有些不放心道:“小姐,奴婢不知您与姑爷发生了什么,不过奴婢想劝一句,您跟姑爷之间不管有什么误会,该说开就得说开,不管姑爷肯不肯听,咱们都要与他说清楚,否则,若是一件小事情像滚雪球似的,越滚越大,最后就再难解开了。”
听着碧草真诚的话语,卫燕心中一暖,颔首应下,让她放心。
“碧草,我懂你的心思,江家四弟过几日娶新妇,我正好要与夫君一同回江家,我会寻着机会与他好好说明白的。”
碧草欣慰地点点头,眉眼弯弯道:“小姐,您能这么想,奴婢就放心了。”
*
次日,曦光冉冉升起时,雾蒙蒙的天色中,依稀还有冷雾氤氲。
江桐早早便唤了马车来接卫燕走。
因为是参加喜事,卫燕特意穿得喜庆些,上身是茜色菱锦海水纹对襟,袖口叠了一层软烟纱,更添仙姿,下身着彩缎花笼裙,裙裾宛如轻薄涟漪姿,婀娜娇娆。
迤逦的乌发盘成了双月髻,簪了几只红珊瑚的步摇,眉间还点了细碎花钿,如振翅欲飞的蝶,整个人光彩熠熠,明艳动人。
较之平日的清淡素雅,今日的卫燕格外不同,更多的是娇媚鲜妍。
她双臂挽着披帛走到门前时,江桐已经立在马车旁等她了。
晨风乍起,轻袖飞扬。
卫燕瞧见江桐落在她身上的目光顿了一顿。
仿佛昨日发生的争执只是一场虚幻。
像是什么都未发生过一般,江桐神色如常地对她道了句。
“上车。”
卫燕本想说些什么,看着满是疏离淡凉之气的江桐,终究还是咽了下去。
这一路上,她总能寻着机会解释的。
如此想着,卫燕提了裙子便要登车。
却在下一刻,错愕于江桐突然伸向她的手。
江桐先她一步上的马车,此刻正微微俯下身子,垂着眼不动声色地向她伸出了相扶的手。
他依旧是一贯的素衣墨发,如琼林玉树般纤尘不染,立在熹微的晨光之下,清风朗月一般。
看着那骨节分明的手掌,卫燕有一瞬的愣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