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谈判,就得有来有往,就像做买卖一样,价儿提得高些,才好以后讨价还价。
至于管谢家要的那些天价铺面,也不过是虚晃一枪。周随安在未来岳丈那要面子,谢家一定指望悄无声息平复此事。
只是谢家乃武将人家,是文平,还是武平,就不好说了。
她没有靠山,要多留些斡旋余地,这样才好接着谈。
楚琳琅其实并不贪心,只想和离时拿回自己在周家经营的两间铺子。
这是她靠着自己微薄嫁妆一点点经营出来的,就算拿走也问心无愧。
只是如此一来,就是断了周家的财路,自己已经不宜在周家呆着了,不然赵氏知道,定然要闹她,不可能顺利将周家名下的铺子给她。
她现在一点也不想跟周家母子废话,这几日在京城闲逛,除了看店铺,其实也顺便租了处落脚的宅子。她现在收拾好东西,就准备暂时带着两个丫鬟先搬出去。
周随安气愤填膺说了一通后,却看楚琳琅已经打包好了行装,他气得一把夺过她手里的包裹:“我不同意,你就还是周家妇。没有夫君的允许,你敢搬出去!”
楚琳琅慢慢站起,盯着周随安的眼,死死瞪着他,一字一句道:“你不让我走,小心我去谢家的府门前敲锣打鼓地哭闹!”
楚琳琅向来是泼辣厉害的,只是这一面,她都是呈给外人,从来不曾在周随安的面前显露。
而如今,她不再护着他,更没必要再维持昔日官夫人的贤惠样子。
周随安被捏了痛处,不由得瑟缩退步,楚琳琅唤来小厮,将她的衣物箱子抬了出去。
而她一早就雇好的马车已经等在了周家门口。楚琳琅带着自己的东西,还有两个丫鬟坐上马车。
直到门口闹腾,赵氏才知道楚琳琅离家出走,她在婆子的搀扶下来到了门前,看着呆立在门口的儿子,又惊又怒道:“大晚上的,她在闹什么幺蛾子!”
而小姑子周秀玲也拉着鸢儿的手,立在门口不知所措。
嫂子向来明事理,就算受了母亲的气也从来不会红脸,怎么今日竟然不声不响地就卷行李走人了?
鸢儿出来的晚,看着楚琳琅的马车驶去,竟然撒丫子追撵了出去,一旁的婆子赶紧拉住了孩子。
可鸢儿依旧不依不饶地冲着马车高喊:“母亲!母亲,你要去哪,带上鸢儿!”
周秀玲也急切道:“大哥,你是怎么气着嫂子了?天这么晚,您怎么能任着她一人出门?”
一时间,这清净的胡同哭喊声连成片,赵氏嫌弃丢人,叫仆人拉回鸢儿,呵斥了她之后,赶紧让人关紧了房门,然后将儿子单独拉回屋子,询问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周随安也知道如今尽是瞒不住了,只能垂头丧气地说出了他独自一人在京数月犯下的荒唐事。
饶是赵氏听了,也耳根子嗡嗡,直直往后一倒,气得捶打周随安道:“你这混账,是拿自己的大好前程做赌啊!”
可骂了一阵后,她心里又有些活络——听那意思,谢家二小姐对儿子芳心暗许,非他不嫁!
若是能挺过这一遭,让这事儿圆满些解决,还真是不错的姻缘啊!
要知道她儿子官运正佳,以后前途不可限量,早不是卖盐女楚氏能配得上的了!只是不知谢家知道了,会不会来闹。
她的心里一时没有底,只是半喜半忧地满地绕圈圈,最后下定决心道:“她要和离,又不是我们休了她。既然如此就趁早和离,免得在谢家面前没得说辞!”
周随安被绕得心烦,只无奈闭眼说了楚琳琅和离的条件。
这下赵氏不转圈了,瞪眼一拍桌子道:“她那是痴心妄想!先不说谢家凭什么赔给她铺子,就是我家的那两件铺,房契上也是你的名字,这是周家的经营,并非她的嫁妆!楚家当初陪嫁了什么寒酸东西?她也好意思拿两间铺来抵?”
除了周随安的俸禄向来不太补贴家中,他自己应酬花销都不够,家里的吃穿嚼用一向指望那两间老家的铺子。
楚氏善妒,耽误了她儿子延续香火,没将她休了就不错了。如今是她闹着和离,人走可以,可是要拿走铺子,就算说出天爷来,也带不走!
周随安此时压根听不得母亲的絮絮叨叨,他现在脑子回想的画面,都是琳琅方才头也不会地上车的情景,他的娘子难道真的就狠心不要他了?
且不说周家的人仰马翻,楚琳琅此时坐在马车里,心里也是空落落的。
方才鸢儿的那几句喊,她是听在耳中的,只是强压着才没有探出头去。
她知道,再舍不得她也带不走鸢儿。毕竟那孩子并不是自己亲生,周家说死也不会让她带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