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春意浓浓,而坐在厨房里等着主子们起床吃饭的观棋和冬雪他们,则一边喝汤一边无奈等待。
观棋望着那院子窗户又熄灯了的样子,忍不住嘴欠地问:“看这光景,楚娘子应该是不气了吧?那狗还用不用换了?我可是好不容易才挑出个不错的呢!”
冬雪觉得观棋嘴太欠,忍不住道:“大姑娘让你换就换!哪那么多的废话!”
在看过冬雪奄奄一息倒卧在床榻上的情形,观棋如今觉得会中气十足骂人的冬雪可真好!
于是,他乐呵呵地应下,喜滋滋地吃着冬雪夹给他的大个排骨。
……
此后的日子,倒是一切如常,又不甚寻常。
摆足了撩拨猛虎的姿态后,朝中上下文武,都在忐忑不安地等着荆国那边的反应。
不出司徒晟所料,荆国那边见了苛察的尸首,看了大晋陛下的亲笔书信,再加上“有心人”的扇风点火,王帐差点被愤怒之声掀翻。
上下统领将士发誓要声讨大晋,为苛察统领报仇的呼喊声盘旋直冲苍穹。
在这种激愤裹挟下,安谷可汗就算不愿开战,也不能违背部下们的意愿。
要知道他刚刚继承可汗之位,正是急于稳定人心之时,却遭遇了百年难得一遇的枯草灾情。
本以为跟大晋太子交好,和谈胜券在握,只待囤积粮草,休养生息,再大举进犯南下。
却没想到苛察这混蛋的白脸唱过了头,私下跑到城中调戏妇女,引来军民围殴,命丧大晋都城。
原本是顺风的先手牌局,也不知怎么的,竟然逆转成了骑虎难下。
为今之计,只有凭借荆国人奇袭的优势,先跟大晋边境的军队打上几场遭遇战,震慑一下那些晋朝的软蛋,也好平复荆国王帐的怒气,占据上风,再谈议和。
因为荆国先前几次游击袭击村镇,全都大胜而归。
他们已经将边防城镇视作了自家的后院子。想要吃肉,便肆无忌惮去屠戮一番。
可是这次,大晋的边防调换,现在驻扎的军队已经里外换了人,乃是承袭了杨家军魂的李家军。
李家军虽然骁勇,可以因为跟昔日杨家交好的关系,一直被陛下忌惮,这么多年来,只让他们四处平叛剿匪,却不委以重要军权。
而如今,李家父子终于等来了奔赴北地,手握重兵的机会。
于是父子齐齐上阵,设下了辎重诱饵,打了几场漂亮的围歼战。
到底是久经沙场的老将,这些刁钻而狠辣的行军路数一下子就给嚣张的荆国骑兵给打蒙了。
几场胜利下去,荆国那边的小动作骤然少了许多。
看来李家军已经将他们打疼,让他们也起了警觉之心,不敢贸然出招了,而且荆国那边又传出了动静,想要议和的试探口风不断。
边疆的战况,一路驿马快报,递送到了京城。
战报到达时,陛下正在议事厅,枢密院的臣子和几位重臣陪着陛下已经等了足足一夜。
等得了消息时,无论君臣都是松懈后仰,缓缓松了一口气。
没有办法,大晋已经太久没有与荆国人这般正面硬刚了。晋仁帝和老臣们的心里实在没底,就怕前线打崩了,再无回旋的余地。
在一群长长出气的臣子里,司徒晟就显得有些与众不同了。
他不待陛下高兴完,就开始呈递了奏折道:“陛下,如今北地增兵,粮草辎重必须先行,不过这些粮草运行,依靠各个州郡配合,为了防止贪污粮草,还请陛下派出监察粮草转运的督官。”
太子也正在议事厅里,闻听此言,不甚顺耳道:“此番粮草押运都是父皇亲自委派的粮草官,你却还要再另外派去督官,是何意思?”
司徒晟看向太子,语调微冷:“粮草贪墨,古来有之。就算陛下英明,也难保偶尔有贪婪硕鼠。若是平时倒也罢了。可是两国交战的关键时期,被贪官污吏克扣的那些看起来微不足道的粮草,汇集一处可就是前线将士的救命粮!如果运送到边军的粮草,不足账面的一半,这样的情形叫前线的战士如何能安心为战!”
司徒晟的语气太硬了,当着陛下和重臣的面如此让一国储君下不来台,显得太不会做人了。
陶国公适时出来打圆场:“司徒枢密使所言太重,太子也不过是顾忌押送粮草的效率,怕太过繁琐的对账检查耽误输送粮草罢了。”
随着陶公之言,其他懂事的老臣也纷纷打圆场,总算给足了储君台阶。
不过最后,晋仁帝还是采纳了司徒晟的谏言。
他说得对,当年负水之战,也是因为粮草不及时,害得杨巡铤而走险,在调拨粮草的途中遇袭。
从宫内出来的时候,太子心里憋闷的郁气,简直要直冲云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