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他已经借着岳父安谷的力量,杀死了老可汗为父亲报仇。
可是那个他视为仇人的晋仁帝却还安稳坐着皇帝宝座。
为此,他不惜牺牲自己的儿子,利用手头能利用的任何人任何事,蓄意挑起可能死掉成千上万人的战争。
只是眼下,大晋上下都不欲为战,为了平息荆国死了使节的怒火,大约又要推出替罪的无辜者了。
那个李成义将军……凶多吉少啊!
想到这,楚琳琅没有说话,只是将身边的司徒晟紧紧地搂抱住了。
眼下,唯有走一步看一步,只盼着司徒晟能在这场旋涡里全身而退,更希望那个满心仇恨的杨毅,不要再来打扰他儿子的生活……
而司徒晟低头嗅闻着楚琳琅头发上淡淡的馨香时,突然开口问:“你说……他们今天出现在你的店铺里是凑巧吗?”
楚琳琅一愣,想了想道:“使节驿馆和我这隔着四条街,离他们最近的应该是东市,货品十分齐全,他们若是买东西,大约在东市就可以了,不必走到这里来。”
说到这,她顿了顿,心里一翻道:“你是说……有人故意把他们引到了我的店铺里来?”
司徒晟暗自咬了咬牙,在她的额头亲吻了一下:“你今日早点睡下,我已经给七爷寻了些可靠江湖好手在外院防护,你可以安心睡下,我要回城审一审人……”
说完他就起身,要带着观棋回转城中。
楚琳琅却急急追了出来,看着他突然变得严肃的脸,低声道:“无论如何,你都不要被他带偏,他现在是亡命徒的心思,君却不是……你要记得,有人在家等你!”
那个“家”字,让司徒晟的心里温热了一下。他从小就是跟爷爷长在军中,从来不知家是何意。只有与琳琅重逢之后,他才在她每日的三菜一汤,针线缝补里体会到了何是为“家”。
司徒晟明白琳琅话里的意思。她怕杨毅再次勾起他心内的阴暗面,做了不可挽回的错事。
也许以前的司徒晟会。不过他现在有她,他得许她个可以站立在阳光之下的光明前程。
因为他的琳琅是旺盛的向阳花,应该傲立在温暖阳光之处,不该像鼠蛇一般躲在阴沟里过着担惊受怕的日子……
想到这,他冲着她点了点头,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这一路他将事情想得大致明白了,楚琳琅的店铺离李成义的军营和官府都很近,而琳琅又青春貌美,是引得苛察犯事,挑起争端的好地点。
那个射箭的人老早就埋伏在那,说明地点都是明确好的了。
现在他就是要从那些荆国人的嘴里问问看,事情是不是他所想的那样。
因为这次街头骚乱,那些使节并没有回到驿馆,而是被李成义的属下暂时扣下,软禁在兵营里,免得他们回去后窜供,胡乱咬人。
当然,这也是司徒晟当时给李成义的建议。反正他已经领人打了荆国使节,还闹出人命,也不怕再添一个拘禁的罪状。
司徒晟到了那里,便提了苛察的贴身侍卫长来问询。
他倒也没有搬弄大理寺的刑具,只是很是温和地向侍卫长表示,自己一定会找出杀害苛察使节的凶手,只是他得问问当时的情形,为何他们这些荆国人会出现在离驿馆这么远的街上。
那个侍卫长可是长脑子的,苛察这么一死,他知道自己也情势不妙,面对这个年轻的官员很老实,有答必应。
当听到是虎都烈统领说这家店铺的东西好,陪着苛察饮酒时,指明这家店铺,并请他代买些布匹给公主时,司徒晟的眼里现出一抹腾腾杀气。
不过他不动声色,又温言跟这侍卫长聊了些,问这位虎都烈是不是当初大晋的降将杨毅?
这侍卫长看他一脸好奇,也知道他这年岁应该跟杨毅没有什么交集。
一个投降到荆国的苟且之辈,靠着会哄女人保命,荆国之内的臣子对杨毅是又嫉妒,又轻视,无甚尊敬维护可言。
而眼前这位晋朝的年轻官员,看着和善,比兵营里那些不给他们好脸的李家军强多了。
所以,就在司徒晟给他叫来了一只烧鸡和一壶烧刀子后,他的话匣子也算是彻底被打开了。
曾经在大理寺查案练出的话术,岂是边疆统领能比拟的?
在酒肉的加持下,司徒晟已经将这位公主驸马虎都烈在荆国的生平套问得七七八八了。
他甚至知道虎都烈很是怀念晋朝定居的生活,所以每到寒冬,都会带着公主和儿女,去两族杂居的边镇过冬。
后来,他在那里买了宅子,有时候夏季他也会独自前往消夏。
一壶酒见了底,司徒晟也将自己想问的事情差不多全都套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