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谁知就在这寸巧的功夫,同窗楚琳琅居然也到了。
她只能在隔壁内室避一避。等楚琳琅走后,廖夫子郑重给她鞠一躬,还管她叫了声“姑奶奶”,只说他一定好好穿衣吃饭,只是她能不能别这么抽冷子上门,若是被别人看见,他俩谁都说不清楚。
想到这,陶雅姝想起一向嘴硬的夫子向她告饶时的样子,忍不住轻笑了一下。
这种荒唐走板的行径,若是放在半年前,她是连想都不会想的。
可自从落水之后,她心里的一根弦似乎轰然崩断了,整个人都换了瓤子。
在母亲严苛教导,叫人透不过气儿来时,偶尔大着胆子,做些大家闺秀不该干的事,竟然是那般惬意……
当她蒙上了那层密不透风的斗篷,坐在廉价租来的马车里,来到狗窝般的陋巷,竟然有种叛道离经的快意。
看到那个大大咧咧,总是言语冒犯她的邋遢夫子时,又是你一言我一语地忍不住斗嘴。
她甚至觉得这般活得,才像一个无拘无束的人……
可是现在,她入了宫,那个荒诞走板,叛道离经的女子也从此泯灭不见。
此时清风明月,京城家家户户的巷子里应该是炊烟袅袅,合家欢聚。
就是不知,那人正在做什么?
此后经年,他可会记得有个嫌弃他满身脏乱的女学子,曾经出现在他的院子里,惹了他心烦?
第79章
争风吃醋
陶雅姝在入宫的那一日, 就将自己的心封闭了大半,如今只是安静地坐在宫殿一角,静看孤月, 心思月下之人……
不过思量怅惘之后, 她倒是转身拿了笔墨,给母亲写了一封信。
当初因为宫内插嘴, 吴氏回去将她好一顿申斥, 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楚琳琅品行不端,不可交。
陶雅姝当初苦于被水贼拿住之事不好告知母亲,更不好先说出姑姑丢弃她的事情, 挑唆了姑姑与父母之间的关系。
可如今, 四姑姑做的也是太过分了。可偏偏母亲却那般无礼对待救了她性命的楚娘子。
陶雅姝觉得也不必再给姑姑留什么情面,倒是要跟母亲交底, 免得四姑姑再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
待信交出去后, 久不管家事的陶国公便将四女儿叫到了国公府。
老国公很不给这四女儿的脸, 便是绷着脸,一条条地问,孙女雅姝说得这些可是实情。
陶慧茹在被叫入父亲的书房前, 真是没料到她暗中做的借刀杀人的事情, 竟然被侄女慧眼识破, 更是一状告到了祖父这里。
她先是想要辩解,只说那落水时, 她当真不知,而至于说了陶雅姝撺掇同窗排挤宜秀郡主的事情更是无稽之谈, 只是她与苏氏闲聊, 被苏氏不省心的二女儿听见, 添枝加叶,去四王妃那搬弄是非的。
这番说辞,用来糊弄兄长还行,可惜陶国公是在朝堂上历来三代的老臣,看人的眼睛毒着呢。
而且他自己的女儿是什么性情,他难道不知?
当孙女信里含蓄指出,定然是四姑姑误会她跟父亲说了坏话,坏了表哥陶赞的前程时,国公爷便什么都想清楚了。
他抬手阻了陶慧茹那些干巴巴的解释,冷冷道:“若不是你做的如此过分,雅姝那孩子将这些事情烂在肚子里都不会说。况且你还不知道你的兄长?他跟你母亲一样,向来娇惯你。怎么会因为雅姝说你的坏话,便报复徇私,坏了陶赞那孩子的前程?不让他去吏部,是我的意思,跟雅姝何干?”
听父亲这么说,陶慧茹猛然抬头道:“父亲,你这是何意?”
陶国公觉得是家里对女儿保护的太好,以至于她当年全然没有感受到杨家灭门的血雨腥风。
可是陶赞到底是杨家的骨血,让他去吏部,是准备到陛下跟前添堵吗?
父亲盛怒,陶慧茹只有静听的份儿。
最后,她只是满含泪水道:“赞儿何其无辜?他现在已经姓陶,父亲为何还要用杨家来说事,毁了他的前程?”
陶国公恨恨道:“当初若不是你执意要嫁给杨毅,你的儿子岂止能去吏部?就是更大的前程也谋得!可你当时鬼迷心窍,非要一意孤行,最后落得什么下场?亏得你还知道自己的儿子现在该姓陶,你该知道,陶家才是你最大的依靠!可你却还拆雅姝那孩子的台!我陶家倒霉,究竟与你有多大好处?”
总之那日,陶公将陶慧茹骂得是狗血喷头,他更是警告陶慧茹,收起睚眦必报的小心思。
若是日后他再听到一星半点关于绿洲遇险的影传,无论这事出自何人之口,也一律当成是她泄露的。
到时候,陶慧茹久莫怪他这个做父亲的不近人情,一律以家规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