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人恩断后的第三年(95)
“外头怎么有脚步声?”
“还是一阵一阵的?”
元祐皱眉,第一个听见了外面不一样的声音。
——来了。
杯盏是一碗清茶。
周誉神色沉静,等着这一场山雨欲来。
孟琼趴在房梁上也一眼就瞧见了火把和火光,是王柴拿着火把来了。
“陛下,有人意图行刺,还不赶快叫大内侍卫前来擒贼?”周誉似笑非笑地搁下手里的茶盏。
元祐确实害怕这是有刺客行刺,周誉话音刚落,就听得元祐厉喝了一声,“鲁忠何在?还不前来救驾?”
几个大内侍卫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手提着大刀突然就出现了。
王柴见里头架势已经摆起来了,扔了火把,运起轻功当场表演了一个飞檐走壁,一下子消失地无影无踪。
被他带来的那些官员顿时大眼瞪小眼,“柴管家,你跑到哪里去啊?”
王柴冷笑一声,临走前道:“相爷不要你们了,我自然是保命要紧。”
这话对于这些官员来说无疑是晴天霹雳,什么叫做相爷不要他们了?他们还没有反映过来,几个大内侍卫已经冲出来几脚将他们踢倒在地,再紧接着明晃晃的刀子就架在了他们的脖子上。
这些人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早就吓得两股战战,那句相爷不要你们了,更是在他们心中回荡。
“怎么会是你们?”
元祐从里面出来后看到这些地方上的官员,都不可置信。
孟庸昶也愣了一瞬,但仅仅只有一瞬,“你们这些人未经传召是不得回燕都的,私下回来是想陛下赐死你们么?”他扬手指着这些人呵斥着。
“不敢啊,相爷……”
“这不是你……”
大家面面相觑却都不敢言,毕竟这刀子就在脖子上,他们都在等,等孟庸昶能说句话解救他们。
孟庸昶眸子黑沉沉的,他知道自己终究是被周誉这个年轻人摆了一道。
“无诏书而回燕都,是死罪,先前有了一个李昶,陛下宽仁饶恕了他们,如今你们也要步李昶的后尘么?倘使如今便能意识到自己的罪,老臣还能替你们向陛下求求情。”
言下之意,扳倒了我,连个替你们求情的人都没有了。
周誉缓缓从道馆里面走出来,对于孟庸昶这种拿捏人心的法子和手段,他早已经见怪不怪。
“是啊,你们可想好了,这可已经是死罪了,如若肯说些什么,也许虽留不了自己的性命,却也能给家里人存一线生机。”他眉宇间尽是疏朗之气,说的话也字字出自肺腑。
为首的冀州主事意识到什么,啐了一口地面后,将目光落在了孟庸昶身上。
见孟庸昶并没有要认他们的意思,咬了咬牙干脆鱼死网破,“孟相,你今日是要借陛下的手杀我们灭口么?”
一石激起千层浪。
他这么一开口,纵然刀架在脖子上,其他人也意识到了什么。
更有甚者,已经在地上哭求:“孟相,微臣上有老下有小,你何至于要害死对您和陛下一片忠心的微臣啊?”
这个“对您和陛下”用的就很灵性,周誉站在一旁冷眼看着这一出好戏。
这些大内侍卫自然也听得清清楚楚。
“卖官的钱我们收了三,您收了七走,这些事,不能全都推到我们的身上来啊。”
“是啊,还有那些人头税,收上来后也给了您六成的。”
擅自回燕都,说白了跟谋反没有什么区别。多多少少就是个死字,倘使能说出些真相,还能将功补过。
从李昶开始查里长打死相邻,朝廷有人卖官起,孟庸昶就有一种预感,他经营了十多年的孟府也许会毁在那个年轻人手里。
既然不能收为己用,那便杀了那个年轻人。
孟庸昶真的也是这么做的,可他没有想到的是,那个年轻人死了,他还会栽在周誉的手里。
“陛下!”
“老臣冤枉!老臣待陛下十几载忠心耿耿,陛下不可听信他人谗言啊!”
孟庸昶跪在地上,突然“砰砰”地磕了两个头。他本就年迈,鬓角是花白的头发,此刻冠发散乱,加上额前的血印子,看着甚是吓人。
元祐看着他泪眼昏花的样子,看着他满是鲜血的额头,说不难过是假的,他是他的舅舅啊。是陪着他风里雨里走了数十年,帮着他夺嫡坐上这个皇位的舅舅啊。
他欲言又止,不知何时,一旁的道馆侧院里又走出来几位尚书大人。
兵部的户部的工部的,该来的都来了。
这些人是看着长平王的面子才来的,
虽然派人去请他们是周誉做的,但他们一向瞧不惯先前打算谋逆的人,所以这面子不是给周誉的。本以为来此道馆只是这年轻人一时兴起,没想到却有了这么一出大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