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嫁首辅(93)
“沈大人这样的男子,平日不近女色,家中也不纳旁的莺莺燕燕,对沈夫人情深至此,真是难得。”
“也是沈夫人兰心蕙质,我虽自小在顺天府长大的,却也见过沈夫人的诗集子,那词句,写得真是好。”
一片欢笑声中,忽然传来一句:“兰心蕙质怎么会叫人休弃?”
笑声忽然一顿,众人都朝那说话的人看去,只见淮南王府郡主扬着下巴,面上是一副不屑神情。
席上沉默的气氛太明显,许明月本想只作听不见,这时却也不能够了。
她心中暗暗叹气,放下手中杯盏,道:“郡主对我不满,只是因为我叫人休弃一事么?既如此,不如郡主再去一趟傅府,同傅老夫人说一句,收回遣退书。”
那郡主面上一烫,咬牙便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遣退书是傅老夫人下的,与我又没有关系,她若想收回便收回了,岂需要我去说。”
“我没有说郡主与此事有什么关系,郡主不要误会了。”许明月偏了偏头,做出不解的样子,淡淡道,“我只是说,傅老夫人对我是弃妇一事并无不满,我自己也并不觉得有什么。诸位夫人觉得这事有什么不好的么?”
她看向座上的几位夫人。
众人都垂着眼,只当没有听见。
许明月便又看向郡主:“看来,诸位夫人也并无不满,这座中只有郡主管得宽些。”
座中终于有人憋不住,笑出了声,继而便捂了嘴,以咳嗽声来遮掩。
郡主的面颊愈发红了起来,气愤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在宫宴辱骂皇亲!”
许明月垂了眸子,并不愿再与她掰扯,只淡淡道:“郡主威风,臣妇不敢。”
那淮南王家的郡主也不知哪里来的气性,这短短一句话便激得她要起身。
她身旁的淮南王妃劝慰了几句,拉扯了她几下,反倒叫她更咽不下气了。
四周环顾一遍,只见满座的夫人都只将她当笑话看,偏还和许明月亲亲热热地说着小话,心中不平便更甚了。
于是许明月,以及与许明月说着话的户部尚书家李夫人,正说着话,忽然便被隔桌遥遥泼了酒。
然而因为是隔着桌子泼的,以淮南王家郡主的身份,又与她二人坐得不近。于是这酒水其实只溅了些许在她二人衣襟。
倒是与郡主坐得临近的几位亲王夫人和淮南王妃,头上脸上都沾上不少酒水,好不狼狈。
女眷席一时激起一片惊叫声。
这惊叫声传进耳朵,许明月才反应过来,一抬眼,沈潜已经朝女眷席走过来了,脸色冷得像冰。
四下的宫女太监,都忙着给女眷席的主子们擦拭酒水,因而也没有人拦他。
走过淮南王府郡主身侧时,他停了片刻,道:“第一回 的账,我只记了傅家的,倒将淮南王府落下了。”
“这是第二回 。”他道,继而对身后跟着的随侍道,“给郡主敬酒。”
那随侍应当是跟了他许久的,一下子便明白过来话中的意思,提了酒壶,便兜头往郡主头脸上浇去。
郡主顿了片刻,尖叫起来。宫宴上顿时一片哗然。
许明月忙起身叫停:“住手。”
随侍停了手,沈潜也并不去管,只沉着脸快步走到许明月身边,解了袍子披在她身上。
许明月低声道:“我没事,只是衣襟沾了些酒水。”
沈潜脸色仍然不见好转,一双手牢牢地扣在她肩上。
上座的幼帝与太后都被这一出闹剧引了过来。
太后瞧见淮南王郡主满头湿发的狼狈模样,又见沈潜闯入了女眷席,沉声问道:“怎么回事?”
淮南王郡主委屈地便要开口说话。
太后却冷冷看她一眼:“哀家没有问你。”
一旁的李夫人此时回过神来,将淮南王郡主泼人酒水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有些被酒水殃及的夫人也愤愤开口帮腔。
太后听罢,叹了口气,道:“淮南王郡主好大的威风,既不想好好与宴,那便不要待在这里了。来人,送淮南王妃和郡主回府。”
淮南王妃与淮南王郡主的面容一时都白了起来,但也不敢违命,只行了礼告退。
太后随即转身,看向沈潜:“纵使郡主有千般不对,她到底也还是淮南王府的郡主。沈潜,此事,你做得也过了些。”
沈潜只冷冷答道:“臣自知有罪,那便请圣上责罚。”
这一句,才叫人将视线从太后转到了幼帝身上。
太后脸色微青,听幼帝道:“沈爱卿此番往南直隶,解了朝廷大患,是大功一桩。功过相抵,今日朕不多追究。”
她也只好扯了抹笑:“皇帝圣明。”
闹剧就此结束,宫宴复又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