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姜轻笑道:“云二公子竟也会伺候人,不容易啊。”
姬善看着这一幕,却情不自禁地想起了时鹿鹿。他也曾如此为她梳头,神情跟此刻的云闪闪很像:那是一种忐忑期待却又化解不开的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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颐殊沉默片刻后,咧了咧唇角,发出一声嗤笑道:“你是来找我报仇的?找错人了,你哥是被薛采的手下杀死的。”
云闪闪垂下眼睑,睫毛的阴影盖住了整张脸,道:“我不是来报仇的。”
“那就是来帮我的?”颐殊挑了挑眉道,“好弟弟,你确实应该帮我。你哥哥生前,就一直在帮我。”
云闪闪轻轻地、有些艰难地问道:“我哥他……临死前,有没有……提过我?”
“临死前没有说。但别忘了,我跟他被一起关押了很久,他可是说了不少你的事。”
“真的?他都说什么了?”
“想知道?那你帮我离开这个鬼地方。”
云闪闪抿了抿唇,露出一个苦笑道:“陛下太高看臣了。”
“是你小觑了自己。”颐殊转过身,握住他拿梳子的手,道,“你有钱,就已经比世上的大部分人有用得多。”
“陛下想要钱?”
“对。”
“想要多少?”
“你能给我多少?”
“哥哥有的,我都可以给你。只要陛下告诉我,我哥的遗言。”云闪闪说着,从怀中取出一块金光闪闪的令牌,上面刻着一个云字,“这是我的金令,拿它去有金叶子标志的钱庄,就能提取云家存在里面的所有现钱。其他的,等我回去变现后再存进去。我这边存,你那边即可取。如何?”
颐殊怔了怔,接过令牌,眼神有些复杂。
云闪闪道:“陛下现在可以相信臣的诚心了吗
?”
“你为何如此执着于你哥的遗言?”
云闪闪的眼眶红了起来,半晌才道:“因为我不知道该干什么……我本是个无忧无虑的小孩,在哥的庇护下长大,向来都是他说什么我做什么。他那么厉害,那么优秀,我从没想过有一天他会不在了……就留下我自己一个人。我、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就想着,也许能从陛下口中听到一点点指引,好让我知道,接下去的路怎么走……”
颐殊的目光闪了闪,忽然伸出手,轻放在云闪闪肩头,道:“你跟我一起走吧。”
云闪闪惊讶抬头。
“你哥就是生死追随我的。如今他走了,你来接替他,跟我一起走,如何?”
云闪闪迟疑了很久,才似下了决定,深吸口气道:“那么,陛下……你接下去,想要做什么?”
姬善看到这儿,扭头问秋姜:“你安排的?”
“你是这么认为的?”
“云二公子出了名的人傻钱多,又素来崇拜云笛,唯兄命是从。女王自然也十分清楚。再没有比他更适合套话的人了。”
秋姜微微一笑道:“你想得很合理,但不正确。”
姬善一怔。
“我没对云闪闪做出任何干涉和暗示,他现在所说,皆是真心。你久观人心看惯世情,当知一个道理……”
“什么?”
秋姜注视着她,眼神温柔道:“真心,是要用真心换取的。”
姬善心中“咯噔”了一声,似有一场大雪,落
在了宜国气候般永远怡人的心房上,冷意灌入,驱散假象,从而有了四季,有了最真实的反应。
“我现在不能告诉你。总之一句话,你跟不跟我?”颐殊紧盯着云闪闪的眼睛道。
云闪闪摇了摇头。
颐殊一急道:“为什么?你不是不知道该干什么吗?我给你提供了一条最好的路。”
“可那真的是一条好路吗?”
颐殊的脸沉了下去,片刻后,冷笑起来道:“你不看好我?你觉得,我已穷途末路,再无翻身之日了,是吗?”
“我只知道,我哥在你这条路上,死了。我虽然无聊,但还不想死。”
颐殊将金牌扔在他身上道:“那你滚吧!我不需要你的人,更不需要你的钱!”
金牌砸中云闪闪的脸,划出了一道细痕,看起来像眼泪一般。
“陛下,你曾经以为你当了皇帝后就能幸福;后来,你当了皇帝了,又觉得沉了芦湾就能幸福;现在,你认为重回程国夺回皇位,就是幸福吗?麟素死了,我哥也死了,但袁宿,还活着。”
颐殊重重一怔。
“我以为,你会要我陪你一起去找他的。”云闪闪说完,弯腰捡起地上的令牌,走了出去。
颐殊盯着他的背影,直到房门合上,然后她将梳妆台上的胭脂水粉全部扫落于地,伏案大哭了起来。
她的哭声穿过小孔,传至隔壁。
秋姜看到这儿,握住姬善的手,拉着她也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