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君(22)
她若不那般紧张还好,一见她那愁容,小王爷心里只更提心吊胆地,又等了半个时辰,趁公主一个不察,翻墙便出来了。
二人回府。
樊诚先嘱咐琅邪好生歇息,自己明天再来看他,临走前又不自在地说,老二下午派人来,说那比试之事,让琅邪自去府上找他。
说到此,小王爷心不甘情不愿道,“老二虽性子讨厌,武功还是不差的,小九你变成这样,有他一半责任,你......”
见琅邪今日颇有几分心不在焉,又想起他今日早朝便生自己的气,想起大哥让自己少说话,免得招人讨厌,忙住了嘴,委屈道,“小九,我再也不替你拿主意了,我,我......你别生我的气!”
蔫蔫地走出王府,像只垂头丧气的黄鼠狼。
哪知琅邪压根没听见他说什么,心事重重地回了府,只等他一走,便又出了门。
回时天色业已黯淡,福伯迎了上来,小声道,“殿下,公主来了,让您去花园。喔唷,您脸色怎地这么差?”
琅邪径自朝着花园而去。
他远远便见花园里一道窈窕的背影,又见那人脚下一堆紫苑花瓣,心里一咯噔,不敢磨蹭,上前轻轻唤了声,“姑姑。”
那人转过身,正是烟华楼的公主老板,当今天子的妹妹樊静。
她虽年近四十,却仍然美丽动人,此时将琅邪上下打量一眼,蹙起眉头,“去哪儿了?脸色怎地这般差?”
琅邪伸手摸了摸脸颊,“去了趟刑部,忘吩咐事儿了。”
“受伤了?”
他摇摇头,作乖巧状,“都是皮外伤。”
“算你运好,只是些皮外伤。”又哼了一声,“身上没伤,脑子可还好?”
琅邪听她这冷淡的一声,心道不妙,嗫嚅地答了一声,“……也还好。”
“还好?我还以为你是脑子坏了,才往那陈桥跑!”
琅邪不敢接话,低下头乖乖听训。
“那囚牢一样的地方,多少人避之不及,你倒好,上赶着往那走,还带上当今圣上的大皇子,你好大的胆啊琅邪!你以为如此,便没人疑你了么?!”
琅邪委屈道,“冤枉啊姑姑,我不是故意......”
“你也不必对我狡辩!只需牢记一点,现已是天启六年,是樊家的天下!”
她与琅邪生母乃是至交,对这孩子视为己出,常让樊诚大呼偏心。此番却发这么大的脾气,实在是教他吓得不轻,“当日我不瞒你,就是怕你性子急躁,与其被有心人利用,不如我亲口告诉你,也免得你做错事。可你呢?”
“那时你已答应我将此事烂在肚子里,是也不是?!”
“是。”
“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既答应了我,为何还要胡来?”
“我……”
“是了,我到底不是你的亲娘,你骗我也不必当回事。”樊静压根不给他开口的机会,说了一气,倒把自己说得伤心起来,不禁落了两滴眼泪。
琅邪原还打算不言不语地糊弄过去,这会儿见她落了泪,慌道,“姑姑说的什么话,是小九该死,你打我骂我也行,只莫伤心……我答应姑姑,绝不提了便是。”
“呸呸呸!什么该死?!”樊静本伤着心,听他胡言,又骂道,“你是我一手养大的,我还盼你娶妻生子开枝散叶,给我养老送终呢,你若该死,是要我的心血都白付么?”
琅邪忙道,“小九不敢。”瞥她脸色,拉着她的手,“姑姑不生我的气了罢?”
“生气又有什么用,我还能真把你打死?”她不让琅邪说死,自己却又提了一嘴,当即又“呸”了三声,转而看着他,“你说,你去那儿作何?”
“小九没有欺瞒,真是误走到了那地方。您还不知道罢,皇上要我跟那哈查王子择日比试,我……”他本只是掩饰,可说着说着,倒也真觉得委屈,“小九这下可要丢大人了!”
樊静噗嗤笑出声来,“真稀奇,你竟没在朝上驳了皇兄的面子?”见他病恹恹的,哪儿禁得起那哈查王子一下,又不由心疼,“姑姑进宫替你求个情?”
琅邪愣了愣,见她眼中满是爱怜,心里一酸,“小九成日给姑姑惹祸,姑姑为什么还待我这么好?”
樊静白他一眼,“傻小子,我不待你好待谁好?”
琅邪嘿嘿笑了声,忽然靠在她肩上,“不需姑姑求情,省得这人成日纠缠。”
樊静伸手摸了摸他的后脑勺,“那按你说的办。”
琅邪静了片刻,“……姑姑。”
“嗯?”
“当年娘生我时误食药物,才让我体质异于常人,不至于中掌丧命,是么?”
樊静一愣,“当然。”
“爹娘真只我一个孩子么,我,我可有什么兄弟姐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