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续,谁也未曾想到,此番暗中对峙持续的时间会那般短,大皇子礼贤下士,人中龙凤,乃万乘之才,却只是昙花一现,终以私藏甲胄、漕运案、国库藏尸案,被废为庶人,打入天牢。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
唯一点,死在谁手,显而易见。
太子狠绝,不念手足之情,且斩草除根。
近两年来,“秦王党”三个字好似烫手的山芋,于太子面前,是谁也担不起的罪名。
皇权之下,人命卑贱如蚁。
大皇子亦如此,何况他,一朝不慎,便会落得个满门覆灭的下场。
事情已过三年,宁鸿宴原以为自己已高枕无忧,却是做梦也没想到,如今有人指认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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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夜,天阴沉沉的,伴着雷声,风很大,树影婆娑,映在窗牖之上,平添凉意。
宁鸿宴目光收回,渐渐退身,眉头愈发地紧蹙起来。
如何是好,他也不知......
琉璃灯盏中的烛火摇摇曳曳。
退去范肃后又好一会儿,宁鸿宴方才起身离开书房。
外面,雨势渐小,他负手慢行,小厮为他撑着伞。
宁鸿宴心中惧怕,脑中全是一人,更不由得想起半年前,兵部尚书关青贪墨下狱一事。
那事由太子主审,终是判其五马分尸,秋后行刑。
行刑当日,太子唤了六部众人一起观看。
那关青披头散发,已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嘶喊狼狈成如何样子,场面如何血腥,可想而知。
宁鸿宴至今仍记忆犹新。
贪墨一事,先例多为抄家流放,偏偏关大人以儆效尤,得此“厚待” 。
人人皆知,因为,他是个“秦王党”。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
贪墨之事属实与否实则也是未知。
得罪了储君,岂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宁鸿宴背脊寒凉,越想越忌惮,脑中甚乱,加之这没完没了的雨,心中发烦,眼见着夜幕已降,冷着脸面,朝着身旁的小厮问道:“什么时辰了?”
“回侯爷的话,酉时已过。”
小厮话音刚落,宁鸿宴视线未及收回,雨水顺着伞面落下,宛若道道流苏,朦胧之中,只见前方不远处的草丛动了一下。
若只是如此,倒也不会引得宁鸿宴注意,视线循之而去,竟是有把伞面将将露出......
显然,有人鬼鬼祟祟,藏匿于此。
暗光之下,若不细看,还真是看不出。
是谁?
好大的胆子!
男人没动声色,只是阴沉着脸,一步步向前,直到接近,抬手,一把掀翻那雨伞!
不及拎出里边之人厉声发问,伴随着一声酥人筋骨的低软娇吟,雨伞被打翻在地,一张杏脸桃腮,娇艳欲滴,极其冶丽的脸砸入视线。
其下,竟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
少女肌肤清透,欺霜赛雪,玲珑娇躯瑟瑟发抖,鬓发犹湿,薄衣亦透,如笼烟芍药,带雨梨花,因为受到惊吓,喘息连连,心口一起一伏,久久不定,眼圈泛红含泪,美的极妖,尤其那一双狐狸眼,会勾魂一般,只一眸,便让男人魂游天外......
宁鸿宴瞬时怔住,眼睛定在她的身上,半晌一动未动,伸出去的手停在半空之中,画面仿若静止了一般,饶是他已过不惑之年,阅女无数,却也从未见过这般尤物!
雨水簌簌下落,虽渐小,却没停歇之意,转眼,少女脸上身上便皆被雨水打湿。
她生的很是纤弱,怯生生地蹲在草丛之中,环抱双肩,缩着身子,很小一只,艳唇一张一翕,惑人的小嗓子中断断续续的发出声音,妖媚的脸上尚含稚气,因为这稚嫩,细细看来又让她显得懵懵懂懂,极为清纯。
好一会儿,宁鸿宴方才回过神来,沉声开口。
“你是谁?”
“芝,芝....芝芝.......”
牙齿亦在打颤,吓得冻得怕是皆有了,少女泫然欲泣,泪珠悬在眼边,滴落到下睫之上,摇摇欲坠,鲜红唇瓣嗫喏许久,终是发出娇滴滴的声音。
宁鸿宴未反应过来,倒是身旁的小厮认了出来。
“侯爷,是,是前几日宋大人献上的两个瘦马之一。”
宁鸿宴心魂不定,耳热眼跳,直到听闻小厮这话他方才忆起。
三日前是有人送了他两个瘦马,不过恁时他便极为忧心开罪太子一事,没心思看女人,随便让小厮安排了住处,便把这两人抛之脑后了。
亦是这时,他方才察觉到自己身在何处。
适才不知不觉,竟是走到了偏院。
此偏院名为芜苑,是他圈养歌姬舞姬之所。
宁鸿宴头未抬,眼未动,许久,灼灼目光一直定在美人的脸上,而后,矮身向下,一把将人扛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