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平水榭献舞那日,他好似也并非是半丝情绪都无。
芝芝隐约间记得,他应该是笑了一下。
只是那笑,似讥似蔑。
深夜,芝芝在被衾中翻了个身,每每想到此,皆有些拘谨和后怕。
转眼三日便逝。
第四日清晨,芝芝三人起的都极早。
待收拾妥当,时辰差不多了后,由宫女引着,到长春宫拜见太子妃。
这般一出来,芝芝方才感到了不少目光,隐约猜到了什么传言。
这种事情于她而言实则也是见怪不怪了。
往昔,她在扬州的赵伯爷府上;长安的宋玉清府上;以及初入芜苑之时,皆是这般。
尽管如此,为今的感觉也还是不大一样,此处毕竟是东宫。
芝芝微微低着头,面上乖的已经不能再乖了,然心中不然,暗道:都看你小姑奶奶作甚?要孝敬你小姑奶奶,给你小姑奶奶磕头,送银子么?
越是临近长春宫,她越是心中发怵,终就是这般恍恍惚惚,稀里糊涂地跟着人进了长春宫,到了偏殿待侯。
等了大概一盏茶左右的功夫,各宫的妃嫔陆续都到了许久后,她三人方才终于被传唤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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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春殿内,檀木为梁,珠帘垂地,鹤型香炉中飘着袅袅青烟,云顶浮雕,地铺白玉,屏壁上几束绵长银花似染似天成,无处不浸透奢华。
正位,太子妃王氏端坐其上。
其下两边分坐五人,左为尊,按位份依次排开,分别是安良娣、徐良媛、李承徽、秦昭训以及吴奉仪。
三人被引入内。
秋绮儿为首,唐诗嘉其次,跟在最后的方才是芝芝。
她始终微低着小脑袋,未敢抬头,心中惶惶不安。
秋绮儿抢着要先,她便给了她,巴不得排到最后去。
殿内,太子妃与在座妃嫔连同其身旁的宫女们自打三人进来,目光便皆朝之瞧去。
区别在于,有人专注,有人假意不专注。
下位之首,那正左一方,颇慵懒地倚靠在椅背上,瞧看自己新染的指甲之人便是后者。
身旁宫女唤名莺儿,瞧着徐徐进来的三人中那第一个和第二个,轻笑一下,低下头去,附在安良娣耳旁,小声道:“奴婢还当是什么天香国色,就这?还不如良娣您的一根脚指头好看.......”
安良娣丹唇轻扯,余光自是也早打量了来人。
三人竖排入内,随着渐进,前两位的身段姿态与脸蛋已尽数入了众人眼底。
美归美,均是上乘姿色不假,但东宫,岂是缺美人的地方?
她出身高贵,自负美貌,最是看不起那些个下三烂的人。
尤其是这三人,两个瘦马,一个舞姬,卑贱到尘埃,看了都觉得污眼。
然正这般满不在意地瞟向那最后一人之时,心口猛然一击!
安如意玉指一把抓住了身旁的桌案,坐起,一双眸子死死地盯住了那最后头之人。
内心中,反映如此大的并非她一人。
恰恰相反,芝芝一出现,几近所有人皆是心一颤,包括正位之上的太子妃。
芝芝未抬头,不知她人是如何表情,如何反应,但即便不看也能猜到个大概:都不喜欢她便是了。
殿上鸦雀无声。
她随着秋绮儿与唐诗嘉俯身跪了下去,朝着上位之上的太子妃行了大礼拜见。
“妾身等拜见太子妃,太子妃万福。”
一时之间,整个殿中也便只有她三人齐齐的声音。
语毕后仿是良久,殿中方才响起一声温柔的语声。
“你三人都抬起头来......”
“是。”
芝芝心肝乱颤,连同另外两个应了声,继而慢慢抬了眉眼,那双狐媚的眼儿正好对上了太子妃的视线。
只一瞬,芝芝便赶紧别了开。
但那一瞬,她也是看得清楚。
其上之人大概二十出头,雍容华贵,极为端庄,或是算不得什么绝色美人,却也颇为秀气,尤为温婉,一看就是个大家闺秀出身,与她这个“市井小混混”断断不同。
这一眼不仅看到了她,芝芝余光亦扫到了左边的安良娣。
这安良娣十七八岁的样子,与之太子妃相比,容貌显然更胜一筹,可谓美貌出众,是位顶尖尖儿的美人。
前几日学礼仪之时,嬷嬷有着重提到过这位安良娣。
其出身高贵,兄长是什么将军,给太子立过功,是太子手下的大红人。
她也是东宫之中最受宠的妃嫔。
后边儿的几人芝芝没看到脸,但凭着记忆以及适才进来之时无意间扫到的几眼,倒也都知道。
徐良媛、李承徽、秦昭训以及那吴奉仪,几人皆是一个赛着一个的美。
除了吴奉仪与秦昭训出身低,好似不比她三人高出多少外,另两个都是缙绅大族,官宦之家的大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