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一口一个“狐媚子”,说的是谁显而易见。
芝芝也没细听,甚至没理会,迷迷糊糊地睡了好几觉。
梦中全是想法子逃跑之事。
就在那不知是第几次刚刚入睡之际,屋外突然响起颇急躁的脚步声。
随后,便有丫鬟推门进来。
“来了......在路上.......嬷嬷叫你们快着些准备。”
屋中十三人,瞬时哗然,皆起了身去。
包括芝芝。
她左右寻视,迷迷糊糊的还有些发蒙,没等确定自己刚才所听,已然有丫鬟围了过来,为她梳头。
秋绮儿急切道:“可知贵客是谁?”
丫鬟一面连同其它丫鬟为众姬补妆穿衣,一面颤声:
“侯爷身边的福顺先一步跑回来吩咐,瞧着对方像是临时有空,我离的远,没甚听清,但隐约间,听福顺似是说...说...说是太子殿下....... ”
“太子”二字一出,屋中所有人皆是心一颤。
芝芝小脚一缩,顿时打了个觳觫!
秋绮儿也是当即怔住,但下一瞬,一把拽下身旁倚翠头上的一支极为好看的发簪。
“你这个,先借我用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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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时辰后,夜幕落下。
芝芝等人早被带到了地方,候在堂外已有小半个时辰。
秋绮儿好不容易抓住一个从堂内出来的丫鬟,低声问道:
“里边的...真是太子?”
丫鬟小心地点头。
芝芝小眼神斜瞥偷瞄她二人,瞧罢又慢慢回转,艳红唇瓣时不时地颤动两下。
堂内灯火通亮,歌舞升平,丝竹管弦之声不绝于耳,偶尔亦能传出宁鸿宴的阵阵笑声。
舞姬一批批进入,一批批退去,不一会儿,有人出来唤了她们。
芝芝提裙抬步,脑中“嗡嗡”直响,微微颔首,心肝乱颤.......
云秋娘所编丽舞叫《名花》,她为首,被围在众人中间,有人相挡,又是低着头,是以,即便进了屋去,芝芝也什么都未看到,不仅没看到,宁鸿宴“哇啦哇啦”地说了一堆,她一句也没听进去,心中唯想着一件事。
事情成了,她就能出芜苑!
跟了太子,她是不是就...就不会再被送给别人了?
许久,一声清婉悠扬的笛声响起,众姬集聚一处,层层相围,如含苞待放的花朵,身子随着乐声缓缓轻动,继而腰身向下,慢慢打开,一层层开落.......
直到开到那最后一层,曲声愈渐急促,花中美人徐徐呈现。
少女一袭冶丽红衣,微微偏头,侧颜,尖纤十指上下遮挡脸面,慢慢展颜,露出一张桃花玉面,尤为狐媚的脸,那双勾魂摄魄的眸子正好直直所对对面上位之人,朱唇如樱桃逢雨,微微湿润,整个人娇艳欲滴,且妖且媚,却又偏偏稚嫩,尤其那一副小眼神,竟是无半分遮掩,明明晃晃......
堂中落座唯两人。
那上位之人身姿颀长,萧萧肃肃,一袭雪白绸衣,金冠束发。
他生的甚好,只是给人一种肃杀冷冽,凉薄之感。
其人,正是当今圣上的唯一嫡子,东宫太子裴承礼。
芝芝亦是初次见他,看清之后,心底一惊,只因她还从未见过这般好看的男人,亦是没想到当朝太子竟然生的这么好。
他看上去很斯文,很干净,但又很难近,很冷淡。
就只初见一眼,芝芝脑中便浮现了二个字。
那就是:“薄情”。
然没心思多想,也没机会多想,随着乐曲,美人霓裳摆动,柳腰轻旋,不时背身而去,仙姿缓缓,仰面徐徐而下,青丝泻地。
然她不论正面侧面,仰面斜面,那双能勾人魂魄似的眸子最终都会极为媚气的落向裴承礼,且是一眼狐媚过一眼。
宁鸿宴坐北向南,在芝芝侧方。
但即便只是侧颜,打那小瘦马一出现,眼睛往太子身上一落,宁鸿宴也是心中一惊,老脸红了个透,顿时慌了神儿,额际背脊冷汗淋漓,短短一会儿功夫,出的汗已不亚于适才和太子言语之时。
尤其是看到人一露脸,太子唇边浮现的那抹似有似无的讥笑时,宁鸿宴当真是吓的魂儿都要没了。
他知道那小瘦马生的什么模样。
就是因为知道,他才害怕。
只是没想到他还是低估了她。
这么个小东西在此如此明目张胆的施媚,他岂非有惑君之嫌。
宁鸿宴一连喝了两杯酒压惊,赔笑堆笑,额上的汗一层接着一层,擦了又擦。
唯一点好,便是太子的视线几乎没离过她。
没离归没离过,但也连笑都未曾笑过一下。
芝芝也发觉了,所以方才心中打怵,还没有哪个男人见她脸不红不白的。
她小心口“噗通”“噗通”地狂跳,怕极了他没看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