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公公能有什么坏心思+番外(98)
“不好听……你的名字才最好听。”
他下意识否认她的称赞,又觉得这样太过不识好歹,紧着补上一句,也是他的真心话。
“好听你还给我乱起名?”
她不知道自己嗔来的这一眼有多生动,这短短的会面让他时刻都能见到最鲜活的小月亮,他不自知地向她的方向蹭了蹭,像冷血生物本能地向热源靠近。
“不是,我不是乱起名……”
他的神情有一闪而过的失落。
“我只是觉得你的家人不好,他们只想把你嫁给严维光……‘孟’这个姓和‘可’这个字都不是属于你的,只有‘舒’才是。
我打听过,你的名字取自‘望舒’,所以你就是我的小月亮……对不起,我好像从未问过你喜不喜欢,若你不愿,我也不这样叫你了。”
孟可舒又有了刚刚见他唯唯诺诺的样子时的火气,好像两个人达成了某种强弱气场的共生协议,一方展露脆弱时,另一方就要得寸进尺。
地上还是凉的,厉空已经开始轻颤。她忽地坐起,踢掉绣鞋之后缩到床里拍了拍自己旁边的位置:
“地上冷,上来吧。”
“不了。”
他摇摇头,垂眼指了指自己身上的脏污:
“我身上脏,会弄脏你的床的。而且这不合适。”
“把外衣脱了不就行了?”
孟可舒在这种事上想得很开:
“没什么不合适,你这人虽然讨厌,但是不会趁人之危。”
再说了,三年前他都不曾真的把她怎么样,现在又有什么好担心?
玄羽司司君的官袍配置除了黑就是白,厉空一身白色盘腿坐在床尾,显然要把距离保持在让她觉得自在的范围里。
“若是……你曾经也能这样君子,或许我们不会走到这地步。”
她仰视着他。
“你想叫我什么都好,只是你了解我那么多,为什么还要强迫我呢?你明知道我最恨那样。”
“我……”他想要解释什么。
“听我说完。我总觉得,一个人会长成什么样子,都能从这个人的生平轨迹里找到答案。
我恨我父亲薄情寡义让我和我母亲一生悲剧,所以我这个人一旦认定了谁,就不会再改。
我说你名字好听,是真心的。
那年在半山亭中见你,我就想,他生得真俊,琴又弹得那样好,若是有缘能再见到,或许……
可惜后来我父亲和兄长决意要把我嫁给定远侯,那个时候我几乎快要疯了,可是我想着,我甚至还不知道你的名字,要是就这样死了,连在地府要找的人是谁都不知道。
后来家中变故,我虽然大概知道父兄罪孽深重,可还是觉得一家人没有什么不能原谅的。没想到我会在南林府遇见你。”
厉空试探着枕在她膝上,她只是投来了一瞬目光,便又继续述说,他满心欢喜地勾了勾嘴角,既是为了她承认的对他有情,也是为了她的允许。
“我才知道,你叫厉空。那时候我想,原来我心心念念的人名字这样好听,即使我们已经有缘无分,能够再见到你也算是老天垂怜。”
她自顾自摇摇头,像是在慨叹自己到那日为止还愚蠢抱有着的天真。
“接下来的事情,我都知道了……”
他不想听见她再用这种漫不经心好似叙述别人故事的调子,去评论他对她做过的那些恶事,也不想让她回忆起那半年的时间,打散现在好不容易聚集起的对他的纵容。
她是为曾经的心动纵容他,也宽宥他的罪行。但他不知道她是否会轻易收回这点柔情。
因为她最爱他的时候,他甚至连一点感知都没有,反而在能够回应她的时候,选择了囚禁与掠夺。
“是,你都知道。所以该你了,告诉我你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告诉我你为什么会成为现在的你。”
“我也有过家的。”
厉空翻身不再看她的眼睛,对着帐顶喃喃道。
“我爹是一位竹匠,竹匠你知道吗?就是那种用毛竹做器具的匠人。”
他好像一直在等这样一个倾诉的机会,牢牢抓着把自己的过往一口气倒干净。
“他很厉害的。我小时候就经常看他在堂屋里做那些又精细又贵气的大家具,他能靠这份手艺送我去学堂,你说他厉不厉害?”
“很厉害。”
她勾了勾他的手指,借他一些力量。
“对啊。”
他叹了口气,转过来把她的手包裹在掌心,苦笑了一下接着说。
“可是我娘觉得他傻,因为束脩差不多是我家大半的收入,况且我考不考得上还说不定,可惜我爹的手艺。”
“后来呢?”
她凑近了些,因为他的声音在变轻,好像要翻开他所有悲剧的序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