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长安(607)
该死的东西!
“赵伯!”李茉歇斯底里。
赵功年已死,自然不会回应她,伤口在胸部,一箭穿心,但是胳膊上有抵抗伤,可见当时他有所挣扎,但不敌对方……
“赵伯年轻的时候功夫不弱。”牧启方红着眼眶,“怎么就……”
即便是到了这个年岁,赵功年也没有荒废功夫,要不然他一个怎么能在这林子里生活呢?要么是对方出其不意,要么是功夫极高。
祁越缓过劲来,胳膊上有点刺辣辣的疼,出来的时候梁柱倒塌,他以胳膊抵了一下,所以这会有点灼伤。
所幸,都只是皮外伤。
“先把尸体带走吧!”祁越捂着胳膊。
牧启方当即上前,“特使受伤了?”
“不碍事,走吧!”祁越环顾四周。
此地不宜久留,只怕他们一进来,就已经有人跟上了,连他都未能察觉,说明此人功夫极好,但又不敢将他们三人一同灭口,说明对方没有这个实力,没把握杀了他们三个。
赵功年的尸体,被李茉和牧启方带走了,就埋在她父亲的坟墓旁边,也算是尽了他们生前的情义。
这件事,祁越没有参与。
他们需要时间去缓和悲伤,但祁越不需要,对他来说,只是可惜了这条线索,其他无感。
“阁主?”有暗影悄无声息的出现在树后。
祁越背靠着大树,瞧着远处的坟茔,神色平静,“说。”
“在茅屋的外头的树上,发现了一些痕迹,但痕迹很浅很轻,出了林子便消失不见了。”暗影如实上禀。
祁越敛眸,“是不是圣教的人?”
“圣教那边没有派出人手,咱们的人一直都盯着呢!”暗影回答。
那就奇了怪了,难道是应娘?
“继续盯着。”祁越偏头。
暗影颔首,消失无踪。
不远处的哭声,还在继续。
别看李茉一身好功夫,也是个干净利落之人,可情到深处终不过女儿身,免不得要痛哭一回,心内愧疚万分。
她大概觉得,是她自己的缘故,导致了赵伯说出那些秘密,继而被灭口……
祁越转身就走,平生最听不惯的就是哭声,尤其是女人的哭声,让他听得心烦,还是走远点为好,反正该知道的都知道得差不多了,赵功年一死,所有的线索止于此。
站在林间山道上,天色渐暗,要么此刻回城,要么在外头寻个野客栈待一晚上,捋一捋这些线索,其后将消息转送金陵城。
不过,说也奇怪,这几日似乎有点安静,金陵城那边的书信迟迟没来,不知道是她无话可说呢?还是对他太过信任,竟没有只言片语。
这,似乎不太符合她多疑的性子。
夜色沉沉,祁越没进城也没找什么野客栈,而是在林中过夜。
篝火燃起,一只野鸡被洗剥干净,架在上面滋滋冒油……
祁越坐在火堆边上,折了枯枝丢进了火堆中,目光平静得宛若一潭死水,也不知他这心里头在想些什么?
火光骤起,炸开了哔啵的火花。
脑海里忽然想起了幼时的场景,那年烟花绽金陵,谁人娇俏桥上过,碧波荡漾尽潋滟,映落倾城美人颜。
那时候的他,还是忠勇侯府世子,可以自由出入皇宫。
爹进宫的时候,时常会带着他。
百无聊赖的时候,他就到处闲逛,偶尔会蹲在墙头瞧着那骄傲的小孔雀,趾高气扬的从宫道经过,为了甩开身后那一票的宫人,拐弯的时候突然撒丫子跑开,窜进御花园的假山里。
宫人们急得兜兜转转,翻天覆地的找她。
那个小孔雀,穿得花里胡哨的,最是明艳的颜色,如父亲说的那样,这是大昭最尊贵的小公主,也是先帝养在掌心里的瑰宝。
先帝曾与父亲商议,要给他们指婚……
后来,小孔雀哭了。
那场大雨劈头盖脸的落下,砸在了她纤弱的身上,是他所见的……她此生最狼狈的时候,也是她唯一一次哭得不能自己,满脸的慌乱无措与绝望。
宫人说,小公主刚离开皇后寝宫,皇后便毒发身亡;宫人还说,定是小公主贪玩,给皇后递错了药,才会让皇后身亡。
满宫里的人,都在悄悄传着……小公主毒杀皇后的事情。
那时候,谁也拦不住他,但凡敢议论这件事的,他是见一个打一个,宫人们不敢还手,只能抱头鼠窜,疼得支吾乱叫。
于是乎,满宫里的人都瞧见,忠勇侯府家的纨绔小世子,进宫的时候提着一根棍子,嚣张跋扈的样子,与那位小公主一般无二。
先皇后离逝,先帝痛苦万分,整整七日没有上朝。
头七那天,仍是大雨。
小公主跪在皇后寝殿门前,浑身湿透,瑟瑟发抖,巴掌大的小脸,惨白得瘆人,她哭着睁眼,终是体力不支晕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