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长安一下子瘫软在地，忽然间嘴里涌出一口猩红，哭着笑着以手自指，“是我，是我、是我……真的是我，真的是我。父皇，是我，是我毒死母后的，是我……”

那一刻，她觉得自己疯了。

母后，她最喜欢的母后啊，居然是死在自己手里的？

“是我亲手给母后喂了毒，是我毒死母后的，是我……”百里长安歇斯底里的喊着，“母后，是我，原来真的是我？为什么？父皇，父皇？”

寝殿内，安静得只剩下百里长安发疯般的哭喊声，她仿佛已经彻底魔怔，整个人都处于癫狂的状态，完全无法自控，浑身抖如筛糠。

“为什么，母后要骗我，为什么……”百里常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浑身透着瘆人的寒意，他徐徐松开了黛栎的尸体，一个踉跄冲到了百里长安跟前，用力扣住了女儿稚嫩的肩膀，不敢置信的开口，“你说什么？是你给她喂了毒药？”

百里长安又哭又笑，唇角还带着瘆人的血渍，“是我，母后是我杀的，母后是我杀的，是我……父皇，真的是我，是我害死了母后！父皇，父皇，我、我……”

她浑身僵硬而颤抖，一双眼眸惊恐的望着四周，仿佛害怕到了极点，嘴里还在不断嘶喊着。

蓦地，清晰的耳光声，狠狠的打断了一切的嘈杂。

太医和宫人们，登时全部伏跪，皆浑身颤栗，无敢抬头。

小公主亲手弑母，若是传出去……

第943章 将死

“滚出去！”百里常杀气腾腾的望着百里长安。

最宠爱的小公主，最后要了黛栎的命，他知道的，这不是小姑娘的错，可他却不受控制，只想将内心深处的恨尽情发泄出来。

“滚！”百里常指着门口。

百里长安面颊红肿，唇角溢着血，跌跌撞撞爬起来，如同丢了三魂七魄的牵丝木偶，一步一踉跄的朝着外头走去。

外头下着雨，好大的雨。

雷声轰鸣，大雨倾盆。

“主子？”紫嫣和紫岚急了。

百里长安神情麻木的望着二人，“滚出去。”

“主子？”

百里长安指着宫门口，歇斯底里，“滚！”

这是皇后宫中，谁也不敢在这里造次。

紫嫣和紫岚刚出去，宫门就被人合上。

“母后，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小姑娘站在院子里，她想不明白，怎么都想不通，为什么母后要让她去拿毒药喂她？为什么要死在她的手里？

她低眉望着自己的双手，扑通一声跪在了院中。

豆大的雨，噼里啪啦的砸在瘦弱的身子上，疼得她眼泪直流，冷得她浑身颤栗，茫然的眸子直勾勾的盯着紧闭的寝殿大门。

脑子里一片空白，耳蜗里嗡嗡作响，仿佛什么都听不见，什么都看不见，只剩下彻骨的寒冷，紧紧包裹着她，要将她溺毙在凄风寒雨中……

“母后，阿九冷……”

希望的光，被凄风寒雨彻底剿灭……

没了，都没了。

大雨瓢泼，谁也不敢去劝百里长安，也没人敢进皇后的寝殿。

整个宫里忽然变得很安静，安静得让人毛骨悚然，谁也不敢发出半点声音，时时刻刻担心着脖子上的脑袋，会随时搬家。

这场雨，下得没完没了。

百里长安原是最喜欢下雨的，可现在，她无力的抬起头，感受着雨滴打在面上的疼痛，到了最后，便是一滴泪都流不出来了。

真冷，真疼。

寝殿的大门，是在第三天的早上打开的。

百里长安还跪在那里，身形摇晃着，无力的抬了一下头，视线里一片模糊，她不知道自己昏过去多少次，但这宫里没人敢动，没人敢劝，昏过去再苏醒，苏醒再昏过去。

唯一不变的，是这绵绵不绝的雨势。

这场雨仿佛是为了诀别，浇灭心头最后一点光和热。

百里常胡子拉碴的站在寝殿门口，浑身戾气未散，却在抬头看见那瘦小的身影时，瞳仁骤缩，不敢置信的僵直了身子。

小姑娘还跪在雨里，面颊上的红肿已经消退，可整个人苍白得几近透明，那脸色像极了死去的黛栎，仿佛随时都会闭上眼，彻底离他而去。

“阿九？”百里常冲进雨里。

百里长安神情麻木，看向百里常的眼神里，透着清晰的茫然，那样的陌生，其后便是无尽的空洞，即便被最疼她的父皇抱在怀里，亦说不出半句话来。

“阿九？”百里常觉得自己快要被逼疯了。

黛栎死了，他们的女儿好像也快保不住了……

“太医，太医！”

百里长安躺在偏殿的床榻上，双膝红肿充血，浑身上下几乎感受不到体温，整个人像是丢了神魂一样，近乎是个半死人，她不知疼不知痛，由着他们摆弄着，只睁着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头顶上方，像是一具傀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