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啦!”方思宁拈着一根干草,兴高采烈,“又是我赢了!”她说着,略直了身,抬手往身前的暗卫脸上轻轻一抹。
陈慬走近几步,就见暗卫们都摘了面甲,脸上被抹了好几道黑灰,应是输了游戏的惩罚。他无奈一哂,近前跪下,唤了声“郡主”。
方思宁见他来,笑得更是开怀:“你来啦。哎,说来你都不信,我这根草好厉害,一直赢呢!”
陈慬随她笑着,道:“郡主吃点东西吧。”
方思宁低头瞥了一眼,就见他捧着一片松木,上头盛着烤肉。肉已剔去了骨头,又切作了小块,认不出是什么食材。旁边还有些野果,也都削皮去核,正好一口的大小。
她的确饿了,但是……
她抬起手来,给他看了看染满炭灰的手指,笑道:“先放着,待会儿我洗了手再吃。”她又晃了晃手里的干草,对暗卫们道,“接下来轮到谁了?”
暗卫中立时有人上前,取了干草与她角力。
陈慬看在眼中,笑着拿起一块烤肉,递到了方思宁的唇边。方思宁先时一愣,随即张口,将肉咬进了嘴里。咀嚼之间,满口酥软香嫩。是烤兔肉,火候恰到好处。她满足地咽下,正想再要一块,但不等言语,肉已送到了嘴边。如此体贴,令方思宁开心不已,她正吃着,又觉手指间颤颤一动,转头看时,对手的干草又断了开来。
其实,方思宁知道自己这根干草并无此等坚韧,但不管是运气使然,还是对手故意相让,不过游戏,开心就好。她逞着兴,不客气地抬了手,在那暗卫脸上抹上一痕黑灰,又笑道:“我可说了,赢了是有赏的。故意输给我,到头来可是你们自己吃亏哟。”
说完,她又转向了陈慬。陈慬抬手送了颗枣子到她口中,顺着她的话道:“他们岂敢敷衍郡主?是郡主时运亨通,方能常胜不败。”
秋枣正甜,和着这般蜜语,着实让人受用。
眼前是乖顺听话的一众暗卫,身旁是她温柔体贴的首领大人,就是此时此地,方思宁头一回品出了“骄奢淫逸”的气氛来。
这……谁还想回皇宫啊?
方思宁心想:这一次既救了秦忆安,正好跟她谈谈条件,若能借机留在北地,就再好不过!
她正盘算,忽听陈慬开口,对着门口说了一声:“进。”
方思宁并未听见敲门声,也没听见有人通传,一时有些惊讶。但见木门吱呀打开,门外的暗卫一身雨水,未敢轻易踏进,只跪地叩首,道:“郡主、首领,属下榴月,前来请罪。”
方思宁对这个名字有些印象,想起之前曾将一名暗卫错认成陈慬,似乎就是他了。说来,他好像是陈慬留在她身边的护卫。这一路混乱,她也没多在意。这会儿他来请罪,莫不是因为……跟丢了她?
她一想到这个就有些好笑,招手对他道:“进来说话。”
榴月有些瑟缩,但还是依着命令进了屋内。屋子不大,他在几步外跪好,又低头道:“属下失职,请郡主责罚。”
方思宁看了看陈慬,就见他微微蹙着眉头,眼神里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思。但他并未开口说话,也不像是要求情。她心觉有趣,明知故问:“说说是怎么失职了?”
榴月不敢欺瞒,如实说道:“属下跟随马车一起回了城,才发现车中之人并非郡主……属下未能保护好郡主,罪该万死。”
瞧瞧这些词,全是一个套路。真怀疑魁夜司把请罪的话印成了册子,让暗卫们天天背诵……不过这会儿也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
“城里现在如何?”方思宁又问。
“回郡主,三岭商会在城中散布消息,污蔑郡主拥兵造反,谋害公主。如今全城都在议论,只怕已惊动州府。”榴月回答。
“公主没有现身?”
“目前敌友难辨,元护卫授意,让公主隐藏身份,待镇北侯来主持大局。”榴月道,“但边关突遭敌袭,镇北侯暂时脱不开身。”
果然是交通外敌啊……
这些年来,狄寇早已不如往昔,断不是镇北军的对手。所谓敌袭不过是调虎离山之计,拖延时间罢了。如今护卫公主的只有百余名宣翎卫,形势属实不利,若州府还听信了谣言,只怕更难收场。
公主困在城内,她又立场尴尬,要怎么做才能稳住州府呢……
她皱眉苦思,突然想到了一个人。
“刘峥是早我们几日回京吧?”方思宁问道。
陈慬想了想,点头应她:“是。”
“遣人追上他,告诉他城中情况,请他走一趟州府。”方思宁摸了摸身上,却没找到什么能做信物。无可奈何,她扯下一截袖子,又从篝火旁捡了块炭,在布料上写下了几个字。随即将布料团起,递给了陈慬,“把这个拿给他,他便知是我求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