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秦忆安倒慌了。“怎么会?”一声软语后,她转头冲那暗卫道,“还不把东西搁下!”
暗卫这才点了头,放下丝帕和药盒,退身回了阴影里。
方思宁早没了搭理他们的心思,只专心致志地绣。
可到最后,她的锦囊还是没绣完,也没能送给自己的父亲。倒是秦忆安,听说后来苦练女红,硬是在太后寿宴上绣出一幅万寿菊来,技惊四座。众人皆夸公主心灵手巧,真乃天之骄女。
方思宁深感赞同,毕竟从那之后,她再也没有绣过东西。莫说万寿菊了,绣个圆圈都费劲。
如今回想起来,当时万不该调侃秦忆安。这恩怨簿子上又多添了一笔,唉……
“郡主。”
一声呼唤,轻缓低柔,将方思宁的思绪拽了回来。她循声转头,就见陈慬将砚台轻轻放在了她面前。
“墨磨好了。”陈慬说罢,在书桌旁跪下,安静地听候吩咐。
“辛苦了。”方思宁笑着应他一句,执笔蘸了墨,在雪白的宣纸上写下了一个“方”字。
嗯,既然秦忆安送的暗卫并无二心,倒不如把名字都改一改,也省得同公主府再有瓜葛。姓自然是“方”,想来秦忆安取名是从竖心,那她自然就是心字底了。
她点点头,在纸上写下了一个“念”字。
方念,嗯,不错。
方思宁想了想,又写个息字。
方息,嗯,妙呀!
她一气写下志、意、慧、悠、慈……
嗯,果然个个都挺好!
她满意地看着一纸的名字,心想着是要单独赐名还是干脆抓阄,元祎恰在此时走了进来。
元祎见方思宁在书桌前,心里甚是宽慰。将军去世之后,方思宁又断断续续去了几回太学。到长公主病笃,便没再继续学业,功课也都荒怠。在皇宫里时只偶尔做做样子,也没正经地拿过笔。却不知今日是写诗还是作画?她噙着笑走到书桌边,看了眼纸上的文字,而后,笑容便僵硬了。
“郡主这是写什么呢?”元祎开口,声音里无甚感情。
方思宁看了看陈慬,琢磨改名这事儿还是压一压的好,便随口胡诌道:“哦,闲来无事,想想将来生了孩子叫什么好。”
元祎眉峰一挑,笑容全然消失。她低头,对陈慬道:“陈首领,麻烦你出去一下。”
方思宁立时察觉了危险。她心想留下陈慬,好歹壮个胆。但元祎满目隐忍不发的怒火着实有点吓人,她没敢说话,只搁笔退远了一些。
陈慬大约也猜到后面会发生什么,但这个状况,他实在无能为力。他行了礼,默默走出房间,又轻轻阖上了房门。而后,便听元祎一声怒吼:
“郡主你鬼迷心窍了吧!!!”
陈慬无奈一叹,又想了想方思宁前头说的话,忍不住笑了出来。但这份笑意很快便湮灭在了惆怅之中。方思宁在纸上写下的东西,他看到了一些。方姓,心字底的名,这是仿着公主府给暗卫赐名的路数在取名字。或许她是想培养自己的暗卫,又或许,是想抹消一些她不喜欢的东西……
思绪至此,他闭了目。
为何他还是不安本分,妄图揣测主子的意图?所有思考皆是多余,他只要听命行事就好……
他一遍遍告诫自己,恨不能将这些话刻进心里。
就在这时,回廊处传来嘈杂人声。他立时警戒,转身望了过去。
只见一名男子正快步走来。他约莫三十五六,一身戎装,赫赫威风。婢仆们拦的拦、劝的劝,他却置若罔闻。拉扯得紧了,他更是直接动手,将数名家丁摔在了地上。
北地武将?莫不是方将军旧部?
思索之间,那男子已经行至眼前。男子一见陈慬,眼神中满是厌恶,吼了一声:“滚开!”随即便要闯入方思宁的房间。
陈慬连想也没想,步子一移,挡住了房门。
“敢挡我?你可知我是谁?”男子怒喝一声。
暗卫从来只忠于主人。其他人是谁根本不重要。
那男子见陈慬不动,也不屑多言,出掌捉他肩膀。陈慬见状,沉肩偏身,一手反擒,一手出肘,直击对方咽喉。眼见得这般杀招,那男子眉头一蹙,起手格挡。转眼间,两人拆了十几招,那男子也渐渐察觉了什么,他卸开陈慬的招式,略退几步,冷声问道:“魁夜司?”
陈慬望着他,只是沉默。
“果然外头传的都是真的!”男子咬着牙说完,腰间佩刀铿然出鞘,“我今日就斩了你!”
陈慬看着那雪亮刀尖,却并无一分恐惧。此人的武艺在他之下,谁斩谁尚未可知。
正当二人动手之际,方思宁的声音响起:“住手!”
陈慬闻声,敛却所有杀意,低头垂手。但那男子却不收招,刀锋径直向陈慬的肩颈砍去。如此情势,陈慬却是一动不动,任由自己暴露在没顶的戾气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