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身误(62)
白凝辉停了动作,目露好奇:“你认识她么?”却又被石碑左下方的小字吸引,上写着立碑年月,粗粗算来两甲子还有余。
“你既知道荣王,应该也知道平王?”
年隔日久,白凝辉只在文人笔记中看过太宗皇帝与谢太妃的纠葛,其子独孤悦自然也牵扯其中。如今数代过去,子孙早已四散。梁沐简略说了见闻,最后叹道:“都说平王曾与她立碑并着人照看。想必是照看的人过世已久,这里就荒废了。”
白凝辉听了心有戚戚,情深难敌岁月痕迹。翌日她便让人为江平儿修坟,还与梁沐道:“我只是想时隔多年总不能一碗冷饭供奉也无,凉了有情人的心。”
阿凝,你我皆有情人,你怎么舍得寒我的心呢?
梁沐取来纸笔写下相约之时,细细封好方着人送去给白凝辉。一面想若白凝辉开口求情当如何处置,一面又想她岂是这样的人。
思绪浮翩,辗转反侧,心难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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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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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日连绵雨,从早到晚不知疲倦,窗台被浸湿成墨色,庭前条痕分明,枝低叶垂,显露一片新意。已过了约好的时辰,天色已暗,侍女们轻巧入内点燃四角红烛,烛光如星相映成趣。
不像白芷和连乔多费灯烛,白凝辉看不太分明。因是客居,她只默默坐在桌旁一动不动,不愿大张声势。待到夜幕尽笼,方传来一阵徐徐脚步。
应是梁沐到了。
梁沐推门而入,白凝辉已缓缓起身朝着他颔首致意。人在眼前,梁沐才有如释重负之感。知她眼睛不好,未必看得清晰,急忙到她身边扶她坐下,一面解释说:“是我来迟了。耽搁了些时间,等很久了么?”
白凝辉今日来有心告别,也不愿最后一面还和他僵持,闻言竟温柔轻笑,“我又没什么事,等一等算得了什么。”她听着雨声未歇,犹豫了一会儿又道,“你换过衣裳了?别像上次一样。”
不意她态度软化至此,还贴心相问,梁沐连声音都比刚才轻快许多,“我今日没骑马,没有淋雨。不信你摸摸我的手,还是热的。”说着先伸手贴住了白凝辉手背。
干燥炽热立刻沿着小臂传导而上。白凝辉向来体虚,不论冬夏手脚都冰凉,此时被他握住连背脊都生了细汗。虽贪恋这一时的温暖,白凝辉仍悄悄抽出手,徒留梁沐怅然若失。若在以前,莫说拉她的手,就是一亲芳泽也不是不可能。梁沐心中遗憾,却不敢表露一二,就怕一个不慎又惹得她生气。
白凝辉不去留意揣测他的心思,听着窗外风雨声,只觉得这么对坐到天荒地老也甘愿。哪怕不说一句话,静静听着彼此的呼吸也好,只要没有第三人。
两人间的沉默被一阵细碎的灯花爆结打断。白凝辉这才提起正事,“我五叔的事,你……”
梁沐忙道:“已让家里去探望过了。”
白凝辉眉峰微蹙,“你不必为我因私废公。他坏法乱纪该如何处置就如何处置,我不是为他说情来的。”
梁沐紧跟着问:“不为说情,那为的什么?”
白凝辉心头一窒,淡淡应道:“为的让你秉公执法,不要因故交而网开一面,坏了纲常。”
想也知她如何会遂他的意,梁沐轻笑,“之前是我太严苛了。伯父既找上我,总不能让他难做。毕竟以前在绍县,他待我着实不错。”
达成来意,白凝辉起身打算离开,行动间衣袂飘香。梁沐一把牵住她的衣袖,“阿凝,你可用过饭了?”
白凝辉摇头,“我不饿。”她轻轻用力欲扯出袖摆,孰料纹丝不动,紧接着就听到梁沐叹了一声,“可我饿了。中午也只吃了几块点心垫着。”
说得委屈又可怜,明知他故意,白凝辉依旧软了心肠。不过低头踌躇了一瞬,梁沐就已顺水推舟命人摆饭斟酒,还细心吩咐说:“把灯挪过来些,免得阿凝看不清我。”
白凝辉无言且无奈,任由侍女们拖过长檠放在桌旁,明灯如昼,眼前立时不似方才模糊,梁沐的眉眼生动映入眼帘。她不是没有见过比他俊秀的人,可对梁沐总也似看不够,真不知情起何处,却一往而深。
“看够了吗?”忽听轻笑,梁沐眼含促狭看过来,更像当年模样。
白凝辉闪烁一双眸子,不知凝眼何处,只道:“我上次说你变了,其实仔细看好像也没变多少。”
梁沐笑问:“难道没有变得更加英武吗?”
白凝辉莞尔,“这话可不该和我说。”
梁沐疑道:“那该和谁说?”
白凝辉抿了抿唇,冷了三分,“自然有你该说的人。”
“你总是这样和我打哑谜。”梁沐微露不满,眉心轻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