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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时王谢(91)

作者:千霁 阅读记录

而且计算起来,她和王允之结婚也两年了,期间一直随王允之在任上,王允之又没有妾室,到现在还没有孩子说不定也是体弱的缘故。

王琅皱起眉,询问自己的兄长:“阿兄可有请人为阿嫂定期诊脉?”

王允之微微一愣:“不曾。山山可是看出什么?”

他和王琅相处最多,兄妹之间几乎无话不谈,因此向来知道自己这个妹妹有几分神异,即使王琅告诉他自己精通医术也不会太怀疑。

不过王琅自从姜尚醒后就和体内寄居的异宝达成平衡,体质犹如庄子描述中的古之真人,没受过任何病痛困扰,也没有专程了解过东晋时代的医术,因此不敢贸然乱说,只是道:“阿嫂近年常在丧期,哀毁伤身,最好让医师好好调理一番。”

荀蓁道:“多谢山山关心,不过阿蓁未觉抱恙,况且如今小祥未出,旁人听了不免觉得阿蓁多事。”

这下连王允之也皱眉:“旁人的话何足听,我与山山从来都不在意那些。这几个月家中治丧大半是你在操劳,是该好好调理。”

父母相继去世,王允之是家里最伤心的人,但并不要求妻子和自己一样伤心。

他幼时就对人性非常了解,自己受父母生养之恩,伤心在所难免,可妻子嫁入家中才两年,和公婆相处不多,也就不可能有多深厚的感情,因此王允之一开始就跟妻子坦言心意重于形式,哀毁不应过礼,自己在棺前痛哭的时候从不让妻子作陪。

经王琅提醒,他意识到妻子虽然不会如自己一般伤心,却会受丧事劳形,当即便认同了王琅的判断,绕过妻子直接吩咐自己的从人延请医师明日入府。

王琅看兄嫂两人相处,觉得自己心情稍微好了一些,伸手反握住荀蓁的手道:“阿嫂在京中若有信得过的亲友不妨也请上门,居丧期间外出访友不便,与访客说说话却无论谁都能理解。”

又看向王允之:“阿兄就是眼界太高,仁祖不在建康,连个能说得上话的朋友都找不到。”

王允之侧目睨她:“一回来就编排兄长,你如今是真长进了。”

说着,忍不住上手拧了拧她的脸颊。

其实他和王琅关系最好,王琅一到家,他也好像回到了少时,习惯成自然地把信赖乃至信仰寄托到妹妹身上,紧绷了几个月的心情松弛下来:“你倒是朋友多,这几个月家里收了一堆信,全是写给你的,我已经让人整理好送到你房里了。不过据我之见,大部分都是寻常废话,看了也只是浪费时间而已,不必急着拆。”

王琅拍开他的手:“知道阿兄疼我,放心,我不会累到自己,这个月都先闭门谢客,除了亲族谁也不见。”

夜里回房就寝,她如自己像兄长承诺的那样,没有立刻看信,而是尽可能抛却所有思虑,让自己进入深度睡眠,稳定心神。

东晋的朝局不会随着她居丧而停摆,只会变得更暗流汹涌。信件里很多话都不能明说,以免万一泄露出去留下把柄,过几日她肯定要去司徒府拜访王导,和这位王家的领门人当面推心置腹地谈一谈。

留给她沉湎于悲伤的时间只有这么一天而已。

第47章 京师见闻

这个被悲伤笼罩的家庭于次日迎来了一个喜讯。

经过医师诊断, 荀蓁已有身孕,时间推测在四到五月,可能是因为这几个月疏食饮水又劳心劳力, 胎象并不强健,也没有开始显怀。

王允之吓了一跳, 不敢让她再留在墓边简庐服丧, 强迫着人回了乌衣巷。

荀家的家风比王家严整, 在孝道上看得很重, 荀蓁推辞了很久, 最后被王琅一句“阿嫂再坚持下去,我怕害了三条性命”震住。

王允之自然不会拆妹妹的台,总算是把人送回家里, 饮食药物也都遵照医师的嘱咐由自己的人做了安排,没让妻子插手。

他是个面面俱到、极度精细的人,从妻子手中接管家事不仅毫无障碍, 反倒比妻子做得更为细致周密, 看得王琅和荀蓁都有些汗颜。

王琅又劝他给岳母写信, 拜托岳母经常来家走动,和女儿说说话。

王允之略微犹豫, 即使他和王琅都要留在墓边守孝, 家里没有其他女眷可以主事,一般也是请族中女性长辈帮忙, 劳烦岳母未免显得自家无能。

不过他并不是拘礼的性格, 和妻子提了一句, 从妻子眼中闪现的亮光看出她心中真实期望便做出决定, 自己去烦恼给岳母的信里该如何措辞。

这一次王琅没有帮他。

她觉得哥哥为写信烦恼的样子很可爱, 而且有利于他从悲伤中恢复, 于是从家事中脱身,一边喝白粥,一边听侍女司南禀告这两年建康城中的大事——在她忙碌期间,司南尽职尽责地扮演着她的耳目,通过从人圈子替她收集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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