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阵子(263)
刘密闻言愕然,一个贩布的行商和鲁王吃着同样的五石散,这绝不是巧合。
思量片刻,他对晚词道:“你见了丽泉,把此事原原本本地告诉他。这当中若有甚猫腻,他一定能发掘出来。”
晚词回到家,在房中坐了一会儿,章衡来了,手里提着一篮荔枝,叶子还是绿的。
晚词问道:“可曾用过晚饭?”
章衡道:“在太子那里吃过了,日前的葡萄酒可还有?”
晚词道:“有,在冰窖里放着呢。”便让绛月将篮子里的荔枝用水晶菱花盘装了一半,另一半放在冰窖里,拿了葡萄酒来,用小银菊花杯陪章衡吃了两杯,洗了手,坐在榻边剥荔枝。
章衡拿起榻上一把素纱团扇替她扇着,道:“下午做什么了?”
晚词道:“没做什么,本来今日谜社在丰乐楼聚会,你说不来,我去时也晚了。正在外面闲逛,遇见正林,他要送我回来,却在羊皮巷撞上一件怪事。”
章衡听她说了葛玉芝和五石散的事,神色也很疑惑,看着案头的灯火沉思半晌,灯花一爆,在他眼中绽开异彩。
他攥着象牙扇柄,指腹摩挲着上面的雕花,锋利的唇角上翘,转头对晚词道:“此事恐怕牵连甚广,你不必理会,我自有处。”
晚词欲言又止,依顺地点了点头。面对这样一个心机无双的人,她能说什么呢?
章衡隐约感觉摸到了宋允初致命的把柄,越想越兴奋,无数念头在脑海中盘旋,像一群鸽子,扑簌簌地扇动着翅膀。
他看看晚词,谋杀她的前夫,这件事太恶毒了,他不要她来分担,于是只能保持沉默。晚词瞥见他眼中一闪而过的锋芒,未尝不知那是对宋允初的杀意。过去她还不敢相信,如今还有什么不敢相信的?
这天大的恩情,已叫她难以喘息,若再添上宋允初一条命,真要把她压垮了。
银乌东升,陵寝周围一片虫鸣,宋允初背着手站在大殿内,看着几名随从打开沉重的石棺,一股异香弥散,里面的楠木棺盖灯下光彩夺目。
随从启出长钉,宋允初挥了挥手,众人退出大殿。他独自走上前,深吸一口气,用力推开棺盖。陪葬的珠宝和几块石头映入眼帘,他呆了片刻,扶着棺沿大笑起来。
癫狂的笑声回荡在大殿中,重叠交错,令人毛骨悚然。烛火摇动,宋允初的脸明灭不定,那细长的眉眼显出几分诡艳。
从小金尊玉贵的四皇子,活了廿四年,从未被人如此玩弄过。他愤怒至极,又觉得新鲜有趣,就像七年前她在桥上打他那一巴掌,永生难忘。
他拿起棺材里的一块石头,左看右看,道:“好,好你个赵晚词,好你个范宣!等我抓你回来,定叫你后悔莫及!”
粉青帐内,描金床上,章衡抱着晚词翻了个身,扶着她盈盈一握的柳腰在身上起伏。晚词对这个姿势极为排斥,今晚却很顺从。章衡心知为何,真相令她收起浑身的刺,对他温柔体贴。他嘴上说着不要她报恩,做了几日恩公,还是受用无穷。
汗水顺着她绯红的脸颊,纤长的粉颈,流入胸前那一道沟壑中。章衡目不转睛地看着,一面挺胯汲取更多快意。
宋允初倚着石棺,坐在冰冷的地面上,头脑一阵阵发胀,眼前出现光怪陆离的幻象。
他的王妃一丝不挂,白馥馥的身子缠着男人,水蛇也似,做出种种妖媚姿态。那男人却面目不清,宋允初走上前,狠命一脚,踹得灯架翻倒,他们又出现在别处。
他怒发冲冠,目眦欲裂,大叫道:“吴典!”
吴典疾步走进大殿,躬身道:“王爷有何吩咐?”
宋允初厉声道:“即刻派人去京城,不管用什么法子,把范宣给我带回来!”
吴典瞥了眼打开的棺柩,道:“王爷,若是惊动了皇上,范宣可就没命了。”
宋允初想了想,终究是投鼠忌器,只能暂且忍耐。
晚词在剧烈的颠簸中一层层登上极乐之巅,啊的一声,战栗着跌入云海,神魂飘离,头目森森。
章衡拥紧她汗淋淋,热绵绵,暗流涌动的身子,半晌松开手,喘着粗气笑道:“差点被你坐折了。”
晚词面红耳赤,闭目颤睫,假装没听见。过了好一会儿,章衡以为她睡着了,她轻声道:“丽泉……”
“嗯?”
该怎么说才能阻止他为我报仇?晚词思量再三,心知扬汤止沸,不如釜底抽薪,道:“没什么,睡罢。”
过了两日,章衡出城办事,晚上未能回来。绛月做了肉片莲汤,松瓤冰糖百合糕,还有几样精致小菜。晚词只吃了一块百合糕,便上床睡了。绛月将剩下的饭菜拿去和无病一处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