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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阵子(156)

作者:阮郎不归 阅读记录

紫竹街的宅子里,佩霞小心翼翼地筛着酒,施文一边吃酒,一边回想昨日在木棉庵发生的事,越想越恼,骂道:“小娘们中看不中用,正弄着断了气,差点吓死老子!早知道她这个样儿,何必费那么多功夫。”

佩霞见说弄死了人,益发怕他,半晌道:“难怪爷没情绪,原来是出了人命,只怕官府查问起来,这边挡不住,爷还是回去躲一躲罢。”

施文并非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昨日离开木棉庵后,他心慌意乱,怕父母责问,遂直奔佩霞这里来。今日仔细想想,还是应该回去,却在路上看见刑部的公差往自家去了。施文怕他们设下埋伏,等自己出现,吓得又回到佩霞这里。

他满心烦躁,被佩霞一说,如同火上浇油,瞪起眼睛,打雷似地吼道:“你以为我不想回去?刑部的人已经找到我家去了,我回去岂不是自投罗网?”

佩霞惊得手一抖,半杯酒泼在他袖上,扑通跪下,拿帕子替他擦着衣袖,一面道:“奴该死,奴该死!”

施文睁着一双泛红的眼睛,带着三分酒意看她,猛地揪住她发髻,道:“小淫妇,你也来寻我晦气!”说着,抬起手来连扇了七八个耳光,一把将佩霞推倒在地,又踢了几脚,嘴里胡言乱语,骂个不住。

佩霞眼前金星乱冒,嘴角流血,蜷曲着身子,像热锅上受煎熬的虾米。痛到极致,渐渐麻木,陷入无边无际的黑暗中。

次日一早,晚词带着十几名兵士来到紫竹街的这座宅院门首前,派两个人去守住后门,这边叫人开门。

看门的老苍头听见是刑部的人,忙将门打开,向晚词打恭作揖道:“不知大人有何贵干?”

晚词道:“施文在不在里面?”

老苍头摇了摇头,道:“不瞒您说,小官人前日来过,昨晚又走了。”

晚词不相信,一声令下,众兵士蜂拥而入,四处搜查起来。老苍头神色坦然,似乎施文真的不在这里。

晚词道:“带我去见你们姨奶奶。”

老苍头领着她和吕无病走到后院的正厢门前,晚词不等通报,掀开帘子便走了进去。

佩霞坐在妆台前,仰着肿胀的脸,让丫鬟上药。看见晚词,佩霞吃了一惊,旋即猜到这名年轻官员为何而来,起身上前道个万福。

晚词盯着她的脸,瞳孔微颤,像旧疾发作,浑身都不舒服起来。她移开目光,袖中双手紧攥成拳,跟自己过不去似的,转眸又看住那张敷了药膏的脸。

佩霞则被她看得难为情,把头一低再低。

晚词半晌出声道:“如夫人,是谁打的你?”

佩霞敏锐地从这话中捕捉到一缕恨意,诧异地看她一眼,轻声道:“是奴的丈夫。”

晚词道:“他为何打你?”

“他昨晚在此吃酒,奴笨口拙舌不会服侍,惹恼了他,便打了几下。”

“他现在何处?”

“奴不知。”

“如夫人,施文是一桩命案的凶手,死者年方十八,也是一名女子,你当真不知?”

佩霞指甲掐着掌心,沉默良久,还是摇头。

晚词猜她是不敢说,也没有勉强,见榻上搭着一件男子的长袍,走到旁边的衣橱前,打开橱门,熏香扑鼻。

“他昨晚穿什么颜色的衣裳出门?”

佩霞当时已经昏阙,并不知道,丫鬟却道:“是一件酱色织金镶边袍儿。”

晚词点点头,道了声告辞,便要离开。

“大人!”佩霞叫住她,深吸了口气,肋下钻心的疼,借着这股疼劲儿,她一口气道:“小南门街上的太和武馆是他舅舅开的,您可以去那里瞧瞧。”

“多谢如夫人。”晚词拱一拱手,召集众人往太和武馆去。

吕无病劝道:“公子,那武馆里面都不是善茬儿,您还是别进去了,万一有个闪失,我可担待不起。”

晚词见他忧心忡忡的模样,怪可怜的,便答应了。

施文正和舅舅在武馆楼上吃酒,听说官兵来了,他舅舅忙叫一个拳师送他从暗门出去躲一躲。

晚词和吕无病等在外面,忽见一个人穿着酱色织金袍从巷子里走出来,大喝一声:“施文!”

施文听见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回头一看,是个当官的,拔腿就往人群里跑。吕无病飞步追上,被拳师挡了下来。晚词见状,自己去追施文。街上人多,她不敢骑马,只能撩起衣袍飞奔。

其实施文比她壮得多,又是个男人,追上了,她也制不住他。但晚词无暇去想,她紧紧盯着前方人群里那一点,心想绝不能放过他。这么想着,好像魔怔了,两腿有使不完的力气,从来没跑得这样快过。

施文见她穷追不舍,愈发害怕,慌不择路,竟跑到附近的木棉庵门前,一头钻了进去。晚词紧随其后,追到放生池边不见了踪影,环顾四周,见塔门处人影一闪,当即追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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