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阵子(153)
过了一会儿,吕无病带着里正,仵作和两个巡捕来了。庵主也闻讯赶来,双手合十,在门外直念佛。仵作是个姓胡的年轻人,晚词之前并未见过。
胡仵作仔细查看了尸体,面色疑惑,道:“大人,死者既无中毒迹象,口角也不见被捂压的痕迹,一时难以断定死因。”
晚词请娴娴的丫鬟帮曾小姐穿上衣服,指着静岚对一名巡捕道:“你押着她去前面请柳夫人过来认尸。”
柳夫人等了这半日,早已急得冒火,见巡捕押着静岚来了,吃惊道:“师太,这怎么说?”
静岚哭丧着脸道:“柳夫人,令千金不知为何在房中暴毙,被刑部的范主事发现,叫您过去认尸呢!”
柳夫人听了这话,顶门上不见了三魂,脚底下荡开了七魄,行尸走肉般跟着他们来到静室,见了晚词,也不行礼,扑倒床前一看,果真是女儿,怔了片刻,回魂似地伸手抚摸她脸庞,失声痛哭:“我的儿!”
晚词和娴娴劝慰良久,她稍稍止住哭,起身道个万福,哽咽道:“大人,小女好端端地来歇息,怎么会突然丧命?这当中必有蹊跷,您要为小女做主啊!”说着又泪如雨下。
晚词道:“柳夫人,你常来这里礼佛么?”
柳夫人点点头,晚词又问:“那今日是你要带令千金来,还是令千金自己要来?”
柳夫人道:“是她自己要来的。说来奇怪,我平日叫她来,她都不耐烦。”
晚词心里有三四分明白了,道:“令千金今年多大,定亲不曾?”
柳夫人道:“小女今年十八,因拙夫一向挑剔,尚未定亲。”
晚词想那滩血迹多半是落红了,怕她眼下承受不住女儿失贞的打击,便没有说。
这间静室有几扇窗,都是从里面拴上的。晚词背着手,在房中转了一圈,道:“柳夫人,令千金死因尚不明确,我需将她的遗体带回衙门复验,望您谅解。”
彼时官府对验尸颇为重视,但凡命案,总要派两名仵作反复检验。亲属不同意,强行验尸也是有的。柳氏虽然不舍,心里也疑惑得很,见这位范主事态度坚决,料想强不过,便答应了。
却说姚尚书的长子今年在杭州做官,派人捎回来几盒藕粉,姚尚书拿了两盒分给苏景期和章衡。苏景期吃了一碗,觉得十分香甜,想多要一点带回去给妻儿尝尝鲜,又不好意思问姚尚书要,便走到章衡的值房,笑道:“丽泉,部堂给的藕粉你吃了么?”
章衡正在忙,翻着手里的卷宗,头也不抬道:“没有。”
苏景期一喜,道:“我刚尝过了,甜腻腻的,你肯定不喜欢,不如给我罢。”
章衡道:“你要那么多做甚?”
苏景期道:“我带回去给孩子和他娘尝尝。”
章衡原本就不打算给他,听了这话,显得就他有媳妇孩子似的,更不乐意给了,道:“我家有几个妹妹爱吃这个,我要留给她们呢。”
苏景期走后,晚词来了,章衡放下手里的卷宗,笑道:“你送曹小姐回去了?”
晚词点点头,道:“木棉庵出了一桩命案。”
章衡收敛笑意,道:“坐下说罢。”
晚词坐在对面的圆凳上,将前事说了一遍,递上验尸格目,又道:“卑职认为曾小姐一反常态,想去木棉庵是与情郎有约,可她死因不明,究竟是否他杀,难下定论。另外静岚和惠修两人十分可疑,卑职已经将她们和尸体一并带回来了。”
章衡看着验尸格目,道:“胡仵作经验尚浅,有三处漏查了。”
晚词道:“哪三处?”
章衡道:“死者顶门,鼻孔你们查过不曾?”
晚词摇了摇头,道:“查这两处做甚?”
章衡道:“将烧红的铁钉钉入人顶门或者鼻孔,顷刻丧命,外表却看不出伤痕。”
晚词听得头皮发麻,摸了摸鼻子,嘀咕道:“这么阴损的手段,谁想出来的?”
章衡道:“还有更阴损的呢。”
晚词等着他往下说,他却不说了,站起身从书架上取下一本书,翻开递给她,道:“自己看罢。”
晚词奇怪有什么不能说的,看到阴门二字,瞬间了然,尴尬地别过脸,道:“既如此,我再去看看尸体。”
章衡拿出一包东西,道:“我和你一道去。”
晚词觉得他去更尴尬,面上客气道:“大人公务繁忙,这点小事就让卑职自己去罢。”
章衡认真道:“人命关天,怎么说是小事?”
晚词哑口无言,同他来到停放尸体的房间,因天色已暗,叫人点了四盏明角灯。尸体四肢僵硬,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把衣服脱下,冰冷的肌肤愈发显得惨白,紫红色的尸斑已经在背部,腰部,臀部浮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