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阵子(124)
哪怕章衡将来娶妻,她也只会以门生的身份道贺,不然还能怎样呢?
这日曹承志一行人抵京,在旧宅安顿下来,曹承志进宫拜见天子。君臣多年未见,各自添了不少华发。天子问他这些年在边关过得如何,身体可好,家人可好?曹承志原是天子身边的护卫,情分非比寻常,听他如此关心,不禁潸然泪下。
过后太子来到,曹承志起身行过礼,望着他笑道:“殿下比老臣还高了。”
天子道:“你去东北时,煦儿才十二岁,还是一团黄毛的小孩子呢。”
太子笑道:“当初曹大人常在宫里,教我和四弟射箭,还陪我们去御花园捉蛐蛐呢。”
曹承志道:“老臣记得有一次殿下捉到一只金钟,老臣不过随口说了一句何相公很喜欢收集名种,一直想要一只金钟,殿下便叫人送给他。小小年纪,如此慷慨,实在叫人难忘。”
太子笑道:“父皇常教导我尊礼师长,何大人是股肱之臣,为江山社稷操劳半生,两袖清风,难得他有喜欢的东西,我有什么可吝啬的。”
天子闻言,满心欢喜,面上只是微笑。
曹承志这才提起太子方才提起的四弟,道:“鲁王殿下去了山东,老臣想是见不着了,不知他近来可好?”
天子心知鲁王不及太子慈仁殷勤,有明君之象,却对他别有一番疼爱,说起他在山东的种种作为,俨然是慈父的口吻。太子和曹承志微笑附和而已。
这厢君臣叙话,说得热闹,那厢曹小姐也没闲着。板凳尚未坐热,她便叫人去打探范宣的行踪。
晚词收到刘密的帖子,请她十五晚上去春柳棚听戏,心道难为他还记得那日说的话。到了十五,吃过晚饭便出门了。曹小姐收到消息,立马乔装打扮成富家公子,带着丫鬟也来到春柳棚。
台下人不多,她坐在角落里,问盯梢的小厮:“哪个是范宣?”
小厮道:“就是前面穿佛青缎长袄,拿手炉的那个。”
曹小姐和丫鬟定睛细看,只见那人脸庞清透,像一张上好的画纸,五官是名家作的画,浓墨点睛,朱砂抹唇,韵致天成。
丫鬟笑道:“小姐,这范公子生得也太俊俏了些。”
曹小姐道:“相由心生,他能写出那么好的诗,自然相貌不凡。”
台上唱的是《玉簪记》,晚词听得入神,对这主仆两的打量浑然不觉。曹小姐看惯了高大魁梧,不修边幅的边关将士,乍见范宣,浑似吃腻了大鱼大肉的人见了一碗西湖莼菜,端的是清新脱俗,越看越爱。
吕无病低声道:“公子,那边有个小白脸盯着你看了半晌了。”
晚词转眸看过去,果真是个小白脸,生得朗目星灿,好不俊俏。曹小姐见她回顾过来,也不回避,大咧咧地与她对视,还笑了一笑。晚词见她目光露骨,只当是有龙阳之癖的富家公子,冷冷地一瞥,继续听戏。
这一瞥倒闹得曹小姐心痒痒,毕竟还要顾着体面,也不好上前搭话。《玉簪记》是昆曲,从头到尾曹小姐一个字都没听懂,收钱的人转过来时,却很大方地打赏了五两银子,带着丫鬟小厮离开了。
散场后,刘密和金玉奴坐在隔间里说话,晚词走到门口敲了敲开着的门,笑道:“刘大人,我能进来么?”
刘密笑着站起身,引见道:“师娘,这位便是丽泉的得意门生,范大才子。”
晚词忙道:“不敢当,不敢当,这位便是金夫人么?”
金玉奴与晚词见过礼,打量着她,笑道:“久仰范公子的大名,今日一见,果真是青年才俊。”又道:“范公子头一次来春柳棚么?”
晚词点点头,金玉奴眼神有些疑惑,被刘密一看,旋即笑道:“你们聊罢,我去外面看看。”
晚词道:“我只是来向刘大人告辞,这便走了。”
刘密道:“我有件事想请教小范主事,稍坐片刻可好?”
他还是陈妙常的道姑装扮,头戴翠冠,身着蓝白相间的长比甲,目光如水,柔声细语的一问,叫人难以拒绝。
金玉奴带上门,出去了。
刘密望着留下的小范主事,笑道:“也不是什么正经事,有人给我出了个谜题,我思来想去不得其解,想请小范主事帮帮忙。”
晚词很喜欢猜谜,越是别人猜不出的,越是喜欢,闻言眼睛一亮,道:“什么题把刘大人都难倒了?”
刘密道:“是半阙《西江月》,每一句打一古人名。”说着打开妆台下的抽屉,拿出一张纸。
晚词接过来,看上面写着:欲问千年往事,三皇五帝凄然。秋菊枯草覆满园,何必谦让再三。
她眉头微蹙,捏着纸,默默寻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