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姬与恶犬(85)
她忽而想起,这少年左手剑使得也是极好极好的。
羽徽若指尖柔软,泛着些许的凉意,滑滑的,鹿鸣珂五指僵得仿佛不属于自己,心里的某个地方,像是有什么东西要挣扎着出来。
羽徽若把给姜潮生治伤剩下的药粉,都倒在了鹿鸣珂的掌间。
这羽族带出来的好东西,她自己没用上多少,都用在了男人身上,要是被姑姑知道,铁定要狠狠责骂她暴殄天物。
羽徽若一边鄙视着自己对这小奴隶一次次心软,一边为他的伤口包扎。
鹿鸣珂的禁制没起多少作用,那被封在剑鞘里的东皇剑再次躁动起来。他用没受伤的左手,握住了东皇剑。
羽徽若头也不抬地问:“到底是你对我有意见,还是你的剑对我有意见?”
“何出此言。”
羽徽若毫无预兆地伸手,扯了下他的衣襟。
鹿鸣珂猝不及防,向后躲闪,从坐着的青石上跌下去。青石低矮,他摔得并不狼狈,那张肤色苍白的脸上骤然铺满红晕。
他慌乱得拢好衣襟,错开羽徽若的眼。
羽徽若说:“别藏了,我看见了,种着同心契的地方,只剩下了一块疤。剑一旦认主,与主人心意相通,剑的杀意,便是主人的杀意。鹿鸣珂,明明解开同心契要付出惨重的代价,你还是义无反顾地剜去血肉,就这么恨我,想亲手杀了我?”
羽徽若说到最后一句,已经逼到鹿鸣珂跟前。
“只是不想受人控制。”鹿鸣珂面颊上的红晕渐渐退却,再次覆上羽徽若熟悉的冷漠,他扭过头去,看着潺潺的流水。
“那你想杀我吗?”羽徽若握住他手里的剑,“有一天,你会不会用你手里的剑杀了我,去证你的大道。”
鹿鸣珂答不出来。
“鹿鸣珂,不知道为什么,想到会死在你的剑下,我心里头真是有点不甘心呢。”
羽徽若的低声喃喃,散入风中,她拍拍身上的灰,走到河边,洗掉手上沾染的血迹。
鹿鸣珂盯着她的背影,认真思索着她话里的深意。
羽徽若十指纤细,轻晃水面,拨动着流动的波纹,荡开一圈圈涟漪。
“初得神剑,我尚不能全然掌控它,它的杀意,非我本愿。”少倾,身后飘来鹿鸣珂几不可闻的声音。
羽徽若手指绕着水波画圈圈,闻言,动作一顿。
*
姜潮生盘腿而坐,擦拭着碧玉箫。
夜色已深,他们怕引来凶兽,不敢燃明火,十几人围坐在一处,黑压压的。零星的月色漏下树隙,映在姜潮生的脸上,透出一种阴森森的鬼魅气氛。
“二师兄,您别生气,鹿鸣珂那小子能拿到东皇剑纯属运气,那剑凶得很,他一旦掌控不了,就会被反噬,到时咱们只管看他的笑话。”
“对呀,二师兄,等东皇剑弑主,咱们再接手,大家就知道谁才是东皇剑真正的人。”
不提东皇剑还好,提起东皇剑,姜潮生指尖发白,几乎将锦帕捏得粉碎。
“剑冢开了,二师兄,剑冢开了。”有弟子专门守着剑冢的入口,剑冢一开,赶紧跑过来将此事汇报给姜潮生。
凶兽不知所踪,随时有可能会窜出来,还是先出剑冢为重。
东皇剑已择主,再入剑冢,亦无意义,姜潮生下令道:“所有人即刻撤离剑冢。”
“二师兄,可要通知羽师妹和鹿师弟?”发问的是先前和羽徽若一起回去找姜潮生的弟子,说到底,没有羽徽若,姜潮生不可能安然无恙地站在这里,这弟子良心不多,还是有点的。
“我说的是所有人。”姜潮生沉着脸说。
那弟子一下子会意:“我这就去通知羽师妹和鹿师弟。”
*
剑冢无羽徽若的机缘,羽徽若并不觉得可惜,她擅刀,不擅剑,那些名剑落在她手里,反而是明珠蒙尘,倒是鹿鸣珂一出了剑冢,拿到东皇剑的消息,顷刻间就传遍了七曜阁上下。
明华剑尊大为高兴,当着所有弟子的面,将他赞赏一番,还赠了他一套剑谱。此后,鹿鸣珂在七曜阁的地位有了微妙的变化。
有东皇剑在手,又有明华剑尊的亲口赏识,不少人都暗自琢磨着,这鹿鸣珂前途不可限量,明里暗里,原先轻视过他的人,眼巴巴地跑来与他交好。
更奇怪的是,鹿鸣珂一改先前的冷若冰霜,对前来结交之人通通笑纳。
今日一早,羽徽若就听说鹿鸣珂被几个弟子相邀着下山去了,那几个弟子是长老的座下弟子,按照辈分,鹿鸣珂还当唤他们一声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