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姬与恶犬(28)
她梦见了幼时的鹿鸣珂。那时他只有十岁,陈州刚破,他脏兮兮的,像阴沟里爬出来的老鼠,倒在污水中,被人用力抽着鞭子。那鞭子一下又一下,很快撕破他身上的旧衣,露出遍布旧伤痕的后背。
羽徽若救下了他。
她跳下灵鹿的背,站在鹿鸣珂身前,弯身将他从泥水中扶起,明黄衣袂如火燃烧,一双笑眼弯似明月:“你愿意做我的奴隶吗?”
“做你的奴隶可以不用死吗?”
“我是羽族的帝姬,做羽族帝姬的奴隶,不但可以不用死,还能吃得饱、穿得暖,过上好日子。”
吃得饱,穿得暖——羽徽若最终还是食言了。鹿鸣珂在羽族的这八年,过得孤苦伶仃,哪怕是一只鸟儿给予的温暖,都够让他回味半生。
谁让他当初癞ha蟆想吃天鹅肉,不满足做她的奴隶,还妄想做她的王夫。
羽徽若心目中的伴侣,该是姑姑描述的父亲那般,英俊潇洒,柔情似水。他一个长得丑陋的奴隶,凭什么,凭什么!
第15章 王宅
翌日艳阳高照,新晋弟子都忙着应付昨晚抽取到的试题,云啸风一大早不见人影,中午才回。羽徽若和鹿鸣珂负责准备入住王氏旧宅的所需物资,比如干粮和水,还有灯烛。
云啸风的钱都用在走后门上了,羽徽若只好心疼地贡献出自己的一颗宝石,交给鹿鸣珂去换些银钱来。
羽徽若鲜少踏足人间,人世间的各种门门道道,还是鹿鸣珂这种摸爬滚打惯了的小奴隶熟悉。他用宝石换了三万两银子,当的是活契,以后羽徽若有钱了,可以赎回。
羽徽若对这个结果很满意。
云啸风是带着羽徽若要的消息回来的。
“都打听到了,那王氏旧宅确实闹了十几年的鬼,明德院有师兄曾去驱除邪祟,被邪祟所迷,回来就神志不清了。院长将此事上报给七曜阁,消息呈到那七曜阁的剑尊面前,你说奇不奇怪,剑尊不但不派人来查,还下了个命令,封锁王氏旧宅,禁止明德院的人再踏入一步。”云啸风说的口干舌燥,端起桌上的一盏茶骨碌碌饮下,继续说道,“咱们这回抽到这个试题,定是那宋德昭从中捣鬼,要不,咱们去找院长说个明白。”
“不急。”羽徽若撑着下巴,思索片刻,“能让七曜阁的剑尊讳莫如深的,肯定有问题。”
剑尊就是七曜阁的掌教,赤丹神珠的失踪与七曜阁有关,这个王氏旧宅让剑尊如此忌讳,说不定能挖出赤丹神珠的消息。羽徽若只有十个月的时间,绝不能错过任何一个能找到赤丹神珠的机会。
“那王氏旧宅,咱们必须去。”羽徽若做了决定,又问,“王氏旧宅闹鬼的原因你探听到了吗?”
“听说是王家的小姐与人珠胎暗结,生了个怪物,被王家老爷子丢了出去,王小姐就疯了,投河自尽。自那以后,王家人一个接着一个出事,竟是满门全灭,连宅子里的仆妇们都没能幸免。王家人死绝后,那栋宅子成了空宅子,有人想占便宜,住进去当晚就被邪祟缠上,落水而死。”
“成,我知道了,收拾收拾,咱们住进去吧。”羽徽若站起身来。
云啸风道:“真的要住进去啊?”
“怎么,你怕鬼?”
“怎么可能!堂堂男子汉,天不怕地不怕,怕什么鬼。”云啸风最怕的是被羽徽若看扁。
“那你怕不怕?”这句话问的是鹿鸣珂。
“人心里的鬼,更可怕。”
鹿鸣珂所言,羽徽若深表同意,比如,她身边就有想杀她的,她却揪不出来。想到这人站在自己面前,一副忠心耿耿的样子,背地里咬牙切齿恨不得她死,她就觉得可怕。
正午是日头最烈的时候,也是阳气最盛的时候,羽徽若收拾好行囊,和云啸风、鹿鸣珂踏入了这座传说中的鬼宅。
大门红漆剥落,中间残缺一块,遍布罗网,一只黑色的蜘蛛挂在罗网上,被风吹得直晃悠。
羽徽若作势要推门,云啸风先她一步,挡在前面,说:“殿下,我来开路,你躲在我身后就好。”
大中午的,鬼影都没有,羽徽若胆子才没那么小,她是羽族帝姬,将来要挡在所有羽族人前面的,哪能当缩头乌龟。她推开云啸风,率先撞开大门。
只听得吱呀一声响,回荡在空寂的庭院中,一门之隔,门外烈日当空,燥意如火,门内幽静无声,清凉如水。
三人踏入院内,大门轰地在身后合起,顿时,所有喧嚣都似被隔绝在外,如踏入了一个异世界。
云啸风搓搓双臂:“这样暖和的天气,怎会觉得冷?”
不说还不觉得,羽徽若亦觉得凉丝丝的,脚底生出股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