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姬与恶犬(193)
从头到尾,鹿鸣珂都没有打断白梨的话。
白梨停顿一瞬,喘着气说:“我说这些,不是在为帝姬开脱,我只是希望扶光君你明白,这三年来帝姬她过得不比你好,帝姬她……是有苦衷的……”
“因为她把赤丹神珠给了我吗?”鹿鸣珂喃喃。
觉醒凤凰真灵,成为真正的凤凰,才有压制他的底气,不再害怕他脱离自己的控制,为祸三界。
所以,她才这么急切地修炼凤凰真灵。
白梨猛地抬起双眼,目光里是毫不掩饰的震惊。
她这个反应,鹿鸣珂一下子就明白了,赤丹神珠的秘密,就连羽徽若这个最亲近的心腹都不知道。
“我不知还有此关键。”白梨聪慧,只一句话,就猜出整个事件的原委。帝姬忌惮鹿鸣珂,原来不止因那个夜夜上演的预知梦,还有赤丹神珠。
她把赤丹神珠给了鹿鸣珂。
她说她没有后悔过,是没有后悔将鹿鸣珂送入荒墟,没有后悔从城楼上一跃而下,更是没有后悔当初用赤丹神珠复活鹿鸣珂。
白梨沉思片刻,忽然说:“扶光君,请先听我讲述一个梦,如果你觉得荒唐,也请不要打断我,听我说完,再行判断。”
“说。”
白梨向鹿鸣珂口述起羽徽若的那个预知梦。
人的一生中,一半时间用来睡觉,会产生无数个梦境。羽氏一族是上古神族的后裔,拥有神的预知能力,有时候,一生都不会用上这个能力,除非,关系到整个羽族的存亡。
那个恐怖而又真实的梦境,一遍遍在羽徽若的梦里重复着,羽徽若告诉白梨那个结局时,整张脸雪白得像是蒙了一层初冬的寒霜。
“当日她所做的一切,皆因扶光君三个字,那场梦里,扶光君逼死她,灭了羽族,她别无选择。”白梨长长叹息一声,“帝姬她只是不想成为羽族的千古罪人,可笑的是,她努力改变这个结局,却以一己之力促成了这个结局。那个梦境,更像是天命对她的一场捉弄。”
“这件事从未听她说起过,扶光君三字,原来如此。”鹿鸣珂起身。
白梨以为鹿鸣珂不信,叫住鹿鸣珂,急急道:“扶光君若还不明白帝姬的心意,灵犀佩,灵犀佩可以证明。”
“灵犀佩?”鹿鸣珂驻足,却并未回头。
“帝姬和亲前,曾命我将灵犀佩交给扶光君,当日扶光君不在,便由祝炎先生代为转交。祝炎先生发下心魔大誓,想必是不敢食言,扶光君却迟迟没有回复,帝姬以为、以为扶光君心如铁石,要的是梦中的结果。”
想起城楼上那笔直坠下的身影,鹿鸣珂的背影微微一僵,而后留下一句“灵犀佩的事我会弄清楚的”,走出了地宫。
流觞的调查已小有成果,他递出从长生苑里捡到的半包砒/霜:“帝姬从未踏出过太子宫,身边也只有阿昙一人,这种毒是外头流进来的,属下以为是有人蓄意谋害帝姬。”
“让琉璃暗中盯着,不许其他人靠近初初。”鹿鸣珂回想着白梨所言,阖了阖眼,吐出一口灼息。
流觞并未察觉他的异样,应道:“是。”
鹿鸣珂又说:“放了白梨,治好她的伤,送出幽都。”
*
羽徽若呆呆地坐在帐中,她的衣裳已被人换过,穿的是丝绸做的寝衣,这里是鹿鸣珂的床,她摸摸肚子,昨日那种欲生欲死的绞痛,仿佛已经是前世的事情了。
她蹙着眉尖,想起这次莫名中毒,心里头登时奔过一万匹野马。
她要怎么向鹿鸣珂解释,毒不是她下的?
嗯,就说,要是她下毒,她怎么会傻乎乎率先喝了。
要是鹿鸣珂反驳“或许是帝姬以身做饵,想与我同归于尽”,又该怎么答。
羽徽若抓了抓头发,哀叹一声:“太难了。”
与其想着怎么解释,还不如蛊惑鹿鸣珂,为自己所用。
想到这里,羽徽若转眼搜寻着自己的旧衣。
换下的旧衣就堆在床头,羽徽若摸到白梨给的丹丸。还好,还好,给她换衣服的人只脱了她的衣裳,没有拿走她的衣裳。
她跳下床,鬼鬼祟祟走到桌边,趁现在没人,打开茶壶,捏碎丹丸,丢了进去,还不忘捧住茶壶,充分摇匀。
门外响起一声轻咳,差点给她吓得魂飞魄散。
羽徽若丢下茶壶,蹬蹬跑回榻边,翻身躺了上去,拿被子将自己罩住。
鹿鸣珂用手抵着唇,一路咳嗽着,推开屋门。
羽徽若躺在被子里,一动不动。
他看了眼羽徽若,又看向桌面,继而,若无其事行到桌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