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姬与恶犬(184)
天幕黑沉沉的,既无明月,亦无星辰,羽徽若在黑夜里穿行。
小园只是太子宫的一隅,并未派人把守,羽徽若畅通无阻,出了居住的小园,繁盛的春景一下子稀疏了不少,建筑风格也逐渐粗犷起来。
怎么说呢,就好像一个温婉秀雅的大家闺秀,骤然变作了一个头发稀少的中年大叔,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景致,真叫羽徽若咂舌。
羽徽若行动愈发小心起来。小园无人看守,因那是太子地盘最中心最安全的的位置,出了小园,视野变得空旷起来,时有魔人侍卫巡逻,不用想,宫殿外肯定有重兵把守。
凌秋霜失踪快一年的时间了,她的核雕出现在这里,说明她就在幽都,很有可能是有人抓住了她,囚了起来。
羽徽若盘算着,流觞是鹿鸣珂的人,他最常出入的地方,就是鹿鸣珂的地盘,能捡到核雕的最大概率,无疑是这座属于鹿鸣珂的宫殿。
从上次大吵一架后,鹿鸣珂再未现身,羽徽若心知肚明他对自己恨之入骨,不愿修好,此番落入他掌中,成为他的阶下囚,就该有成为阶下囚的觉悟,不该再幻想什么。他复活自己,无非是想拿自己拿捏整个羽族,假如凌秋霜落在他的手中,大抵也是这个作用。
凌秋霜是羽人的将领,决计不能留在鹿鸣珂的手里,被用来对付羽族。
前方影影绰绰,依稀有说话的声音传来,羽徽若敛起思绪,钻入假山石中。
那声音越来越近,伴随着讥讽:“殿下是万金之躯,去哪儿不是前呼后拥,哪里就有饿着肚子的道理,还劳烦梨夫人大半夜的不辞辛苦亲自为殿下送来夜宵,我这人就是心直口快,梨夫人别嫌我话说得难听,梨夫人是魔君的女人,殿下是陛下的亲孙子,纵使魔族再不拘小节,这般的关系,还是该避嫌些,免得引起什么误会,污了殿下的清誉。”
这番话当真是尖酸刻薄,毫不留情。
那唤作梨夫人的女子立时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最好,今儿个刚巧撞在我们白姑娘的手里,白姑娘还可给你们做个见证,这要是撞在有心人的手里,添油加醋说给了魔君听,还不知魔君会怎么想。”
“够了,浮玉。”白漪漪蹙着眉尖,喝了声,“怎的这般没有规矩,是不是殿下平日里太纵着你了,这种话也说得出来。”
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完了。说到底,这婢女只是个递话的,真正还看主人的意思。
浮玉收声,安静地垂下脑袋。
白漪漪说:“梨夫人,夜色已深,殿下早已就寝,有什么话不妨明日再说,还请回吧。”
这对主仆一唱一和的,梨夫人岂有不明白她们用心的道理。她欠了欠身:“告辞。”
说是这样说,却是立着不动弹,白漪漪暗自冷笑一声,由浮玉搀扶着转身,向着夜色袅袅娜娜而去。
“那叫浮玉的,未免太过猖狂了些。”待人走远,梨夫人身边的婢女忍不住发起牢骚。
“她有白漪漪这座靠山,自然难免心高气傲,不把人放在眼里。”
“可您毕竟是魔君的女人,鹿城唯一的公主。”那婢女愤愤不平,“她一个人族来的贱蹄子,还敢给您脸色看。”
“我虽曾贵为公主,入了这幽都,说到底,也只是魔君的侍妾,一个男人掌心的玩物罢了。”梨夫人低声叹息,“听闻白漪漪与殿下是青梅竹马,她身死三年,殿下不惜亲自下了九幽,捞回她的亡魂,将来这幽都的女主人怕是非她莫属。”
“我看未必,夫人莫忘了还有个羽族帝姬,我听说,殿下平日里侍弄的那些花花草草,都移植进了那位帝姬的屋子里。还有,她住的地方,最开始叫栖凰居,是殿下特意为她准备的,原是打算将她迎回来关她的,她从城楼上跳下来后,殿下就叫人摘了牌匾,改成长生苑,这‘长生’二字,足见殿下的心思了。”
梨夫人道:“那位羽族帝姬么,是有听说过她的名声……”
婢女不免惋惜道:“可恨夫人遇见殿下时,已做了魔君的女人,要是能早些遇上殿下,与夫人联姻的就是殿下了,哪里还轮得到她白漪漪这样猖狂。”
魔族划分为六域,分别以虎、狼、蛇、鹰、豹、鹿六种图腾作为标志,六域各自选出一位王,拥戴魔君陛下。六域有强有弱,其中鹿城最弱,鹿城为讨好魔君,送来鹿城公主联姻。
巧的是,幽都的太子殿下名字里也有个鹿字。当日玉梨公主遭人所欺,是太子殿下所救,那时起,玉梨公主的心里就驻扎了这位太子殿下,二人年纪外貌相当,要是联姻的时间晚一年,这位玉梨公主的夫君,多半就是太子殿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