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姬与恶犬(174)
“你在说谎。”羽徽若攥紧了袖口,抿着唇,重复道,“你在说谎。”
“我有没有说谎,你只需细想一下,他真的对羽族心怀不轨,怎么会一而再再而三的为你去死。羽徽若,他为你死了三回,整整三回!你是没有辜负羽族,没有辜负你的臣民,你唯独辜负了他一人。”
“这些你都是怎么知道的?”羽徽若敛住心绪。
“你们之间那些事,祝炎比谁都清楚,你以为你们新婚之夜,祝炎真的只是来蹭一杯酒水?”白漪漪冷笑着,“他是故意让你听到扶光君的那些话,激起你的杀心,如果不这样做,你们二人怎会决裂至此。”
羽徽若突然记起方祈玉被迫坠崖那次,祝炎封闭她的五感,她却将他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她以为是祝炎疏忽,原来是祝炎故意为之。
他一步步设下陷阱,引诱着羽徽若将鹿鸣珂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若非如此,那个一心只惦念着羽族帝姬的魔人殿下,怎会心如死灰,断绝情爱,重新图谋他的宏图大业,为魔族开疆拓土。
“羽徽若,你负了他,你还有什么脸跟着他去幽都。”说完这些,白漪漪留下失魂落魄的羽徽若,走出了帝姬的寝殿。
月下,祝炎在等她。青年摇着脑袋,故作恼怒:“丫头,我的老底都被你给掀光了。”
“祝哥哥为人大度,不会生气的,对不对?”白漪漪露出贝齿,笑得乖巧。
“你就不怕他们和好?”
“祝哥哥本事这么大,一定不会让他们有机会和好的。”
“挺美的一张脸,怎的心肠如此毒辣。”祝炎曲起手指,弹了下她的脑门,“下不为例。”
“嗯。”白漪漪晃了晃裙角。
祝炎想到什么,警告道:“小姑娘满口谎言,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白漪漪一脸无辜。
“明明是我亲自下九幽,将你的魂魄一片片拼回来的,你却说是扶光君复活了你,你这样,真是寒了我的心。”
“这件事,不论羽徽若怎么想,我心知肚明不就够了吗?”白漪漪扯住他的袖摆,仰起脸颊,“我会一辈子记得祝哥哥的恩情,把祝哥哥放在心尖上,死也不忘。”
祝炎目光薄凉,并未搭话。
“我什么时候可以去见扶光君?”
“难道你要用这张死人脸去见他?”祝炎捏了捏她的脸颊。
刚复活的女孩,美得略显苍白,脖子上的淤痕,终归还是很碍眼。白漪漪面色一变,扁扁嘴:“那我先不见他了。”
*
过些日子帝姬就要出发幽都和亲,先前值守的宫女都被羽徽若打发去了各处,除了白梨,她不预备带其他宫女入幽都。
粉桃担心羽徽若无人侍候,早早起了,来到殿前。
本该负责守卫帝姬寝殿的侍卫睡倒一地,粉桃大吃一惊,顾不上他们,急急忙忙推开寝殿的门,一眼就看到羽徽若坐在冰凉的台阶上。
鲛纱织出的垂帘,被窗隙吹进来的风高高扬起,如山间薄雾涌动,羽徽若的身影在那“雾霭”间若隐若现。
看到羽徽若完好无损,只是神色痴呆,粉桃狠狠松了口气。她走到羽徽若跟前半蹲下,刚握住羽徽若的手,就被她浑身的冰凉气息惊住了:“帝姬,您的手怎的这样凉,您是在这里坐了一夜没睡吗?”
羽徽若一动不动,似乎已魂游天外。
粉桃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哭起来:“帝姬,您何苦这样糟蹋自己,这三年来,您试了那么多药,身体一天比一天差,您再不心疼自己,这身子迟早要毁了。”
她哭得那般伤心,声音洪亮,喉中一哽一哽的,似要替羽徽若将她的委屈都哭干净。
羽徽若的眼珠子终于转动了一下,她伸出手,为粉桃拭掉眼角的泪。
粉桃停止了嚎啕大哭,泪眼婆娑地望她。
羽徽若许久没有开口说话,声音嘶哑地说:“我以为我只做错了一件事,并且想办法弥补,回过头来却发现一步错,步步都是错的。”
“人的一辈子这么长,没有谁能一直清清白白的,什么错都不会犯。帝姬,您曾经和扶光君感情那么好,我相信扶光君不会真的如此绝情,入了幽都,您向扶光君低个头,服个软,他要是还喜欢您,肯定会心软的。”粉桃跪在羽徽若身前,再三恳求,“帝姬,求求您,要想尽办法活下来。”
羽徽若坐在这里思索了一夜,一种从未有过的颓丧和无力啃噬着她的灵魂,就好像三魂七魄都被啃噬干净,只剩下这副空壳子还留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