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姬与恶犬(169)
粉桃抬手解着圈住床帐的铃铛,铃铛叮叮当当响个不停, 干扰着她的思绪。
水仙取来衣裙,为羽徽若换下寝衣。她突然惊诧地指着羽徽若的脖子问道:“帝姬,这是什么?”
“拿镜子来。”羽徽若说。
水仙捧来一面巴掌大的铜镜递给羽徽若。
羽徽若偏了偏脑袋,透过镜面,清晰地看到雪白的脖子上多了个暧昧的红色印记。
“咣当”一声, 羽徽若手中的镜子砸在了脚下。
第三日的晚上,羽徽若亲自在寝殿设了法阵,白梨领着飞鹰队, 依旧埋伏在宫殿外。
羽徽若沐浴过后, 换上寝衣,披着晾干的发, 躺在床上望着雾霭般帐顶发呆。
灯烛“刷”地尽数熄灭, 黑暗如巨兽的血盆大口, 吞噬了整个寝殿。
一股无形的力道缠住羽徽若的四肢。
一回生, 二回熟,羽徽若已不再像刚开始那般慌乱, 她努力撑大着眼眶,尽自己可能地观察着屋内的动静,心里默默数着数。
数到十的时候,熟悉的轮廓出现在了帐外,毒蛇般的目光紧紧将她缠绕。
那种不寒而栗、毛骨悚然的感觉,一点点爬上羽徽若的心尖。
羽徽若浑身僵硬如石,尽管什么都看不清,依稀能感觉到他撩开了帘子,鬼魅般立在自己的床头。
很显然,那些法阵对他丝毫不起作用。
他的手伸了过来,羽徽若心脏几乎停止跳动——他在解她的衣襟。
她只着了件丝绸裁出来的寝衣,扯开衣带,就会毫不保留地将自己的躯体呈在他的眼前。
他的动作慢吞吞的,像是处刑般,又或者,他在等着她主动开口求饶。
羽徽若紧紧闭着双唇,脑海中乱作了一团,一个声音叫嚣着快些求饶,看在往日的情分上,还有回旋的余地,一个声音斥责她贪生怕死,丢了羽族的脸。
羽徽若被这些声音吵得头痛欲裂,六神无主。
“怎么不说话?”
三年了,他已不再是曾经的少年,低沉沙哑的声线里掺杂着成熟男子特有的磁性。
“你回来了?”羽徽若长舒一口气,几乎用尽平生的力气,才吐出这四个字。
“我回来了。”
“你要做什么?”
“你知道的。”
“不,我不知道。”羽徽若闭着眼睛,忍受着他的指尖对她肆意的抚弄。她将他丢进荒墟,就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他会回来。
“那我告诉你。”他温柔地俯身,贴着她的脸颊,往她的耳洞里吹了口气,“有人欠了我一桩债,我回来,是为要债。”
羽徽若的一颗心登时跌落无尽深渊。
“我依稀记得,帝姬欠了我一夜洞房花烛。”他哂笑了一声,“羽徽若,你欠我的,打算怎么还?”
“我不欠你,鹿鸣珂,我不欠你。”羽徽若一遍遍地强调着,“是你咎由自取。”
假如他没有对羽族虎视眈眈,她不会那般绝情。
他们之间的矛盾,从来就不是白漪漪,没有白漪漪,他依旧有吞并羽族的野心,她依旧会选择将他放逐荒墟。
白漪漪,只是他们撕破伪装的借口,所以,羽徽若从未后悔过。
那道锁住她的阴冷目光,瞬间凉薄了不少。
殿内无端生出阴寒的风。
鹿鸣珂毫不留情地解开了她的衣襟,已是秋末冬初,虽还未使用炭火取暖,夜间的温度低得直叫人打冷颤,大片的肌肤骤然暴露在外,冻得她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很快,被冷风侵袭的心口,落下柔软又充满怜惜的一吻。
羽徽若难以置信地绷直了身体,呼吸变得急促起来,皮肉包裹的心脏失了控制,疯狂地擂动着。
随着他俯身的动作,柔顺微凉的发丝尽数倾泻而来,堆在羽徽若的颈侧。
羽徽若嗅到他发间青草的气息,不由想到了那个傍晚夕阳下草地上缠绵的亲吻。
他以手覆住她心脏的位置,感受着心脏的跳动:“是紧张,还是欢喜?”
羽徽若将头埋在他的发中,不肯再说话了。
洞房花烛夜本来就是她许给他的,是他发难羽族的借口刺激到她,临时改变了这桩计划,将白漪漪送到那张本该属于他们的喜床,他要讨回去,又或是拿这种事情折辱她,都遂他的愿。
她又能做什么?
她只是他砧板上的肉,等待着他的屠刀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