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姬与恶犬(134)
羽徽若的震惊都被后怕取而代之。
这个女人,死都不忘捎上她一程,真是打心底里恨毒了她。
回春医馆的羽人出自金蛇教,他们手上都沾过人命,死不足惜,念在同族一场,羽徽若不忍他们曝尸荒野,放了把火。
火葬,是羽族最向往的死亡方式。他们崇拜凤凰,坚信大火铺满生命的最后一程,他们会如凤凰般涅槃重生。
火焰张牙舞爪,吞噬掉整个回春医馆。
宗英已赶过来,背着昏睡不醒的云啸风,问:“师父,这人怎么办?”
羽徽若站在火光前,鹅黄色的裙摆与火焰融为一体,好似真的变作了浴火的凤凰,就要翱翔九天而去。
鹿鸣珂垂在袖中的右手悄然探出,虚空握住那截飘扬的衣摆,死死攥在手里,说:“去百草门。”
第62章 [VIP] 人质
百草门主修医道, 剑仙大会上鹿鸣珂结识百草门的少门主苏畅,两人一见如故,把酒言欢, 互相引为知己。
苏畅临走前,曾盛情邀约鹿鸣珂去百草门, 被鹿鸣珂以抽身无暇为由拒绝, 遗憾至今。鹿鸣珂一封拜帖刚递上门,那百草门的少门主立即放下手头的事,带着弟子高高兴兴将人接到了自己的宗门。
鹿鸣珂言明来意, 苏畅二话不说,亲自为云啸风看诊。
四个时辰后, 苏畅推门走了出来,弟子们赶紧奉上一盆清水,为苏畅净手。
羽徽若立在鹿鸣珂身侧,毕竟是在别人的地盘上,那少门主看的是鹿鸣珂的面子, 她再焦灼,也没有擅自开口,而是等着鹿鸣珂询问。
苏畅看出二人心中所想, 不等鹿鸣珂发话, 率先道:“里面那位云公子被人用了至少上百种毒,五脏六腑皆已毁损, 我只能暂时护住他的心脉, 配合药浴和针灸, 慢慢将毒素拔除, 或许还有机会能醒来。”
听说云啸风清醒的机会渺茫,羽徽若急切问道:“毒素除尽需要多长时间?”
“这个嘛。”苏畅看了眼鹿鸣珂, “我不敢夸下海口,许多毒尚不确定,需要一样样去试,顺利的话,三五个月是没问题,若被耽搁,三年五载也不无这个可能。”
“他能醒来的几率有多大?”羽徽若追问道。
“看天意。”苏畅叹口气,“我自当尽力而为。”
连百草门的少门主都无法给一个确切的答案,这世上还有谁能救得了云啸风。羽徽若全身的力气都似被抽干,下意识抓住鹿鸣珂的胳膊,勉力维持着表面的镇定。
那瞬间,她想到了很多事,想到当年云啸风躺在乞丐堆里高烧不退,被自己捡回一条命,想到摄政王正当盛年,痛失羽皇这位心爱的弟子,年事已高,又要失去这唯一的义子。
苏畅卷着袖口,说:“几位等这么久,想必已饿了,我已着人备好酒菜,为几位接风洗尘。”
羽徽若惦记着云啸风,没什么胃口,草草吃了两口菜,就放下筷子了。好不容易挨到宴席结束,她提了一壶酒,推开云啸风的屋门。
云啸风刚进行过药浴,身上只穿了件纯白的薄衫,闭目躺在榻上,周身的穴道插满银针。
羽徽若经过桌子,取了两只酒盏,在他身侧坐下,如旧时那般,说:“云啸风,起来啊,陪我喝酒。”
没有人答她,她就仰头痛饮一杯酒。
这酒不比她和云啸风常在羽族对饮的果酒,一口下去,从嗓子眼直呛到心口,火辣辣的,烧得心尖疼。
恍惚间,那少年从床上爬起来,皱皱眉,拔了满身的银针,抢走她手里的酒盏:“这酒忒得难喝,等回了羽族,我亲自酿酒,与殿下喝个痛快。”
羽徽若忍不住笑起来。
笑着,笑着,笑容僵在脸上。
眼前活蹦乱跳的云啸风晃了晃,消失不见,真正的少年还脸色灰白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
羽徽若一离席,鹿鸣珂就跟了上去。
羽徽若的背影消失在云啸风的客房内。
鹿鸣珂驻足树下,冷眼望着那两扇门板合起,挡住倾泻而下的月光。
他在风里站了足有半刻钟的功夫,待到身上的酒意都被吹散,衣角泛着股冰凉的气息,大梦初醒般慢吞吞地往回走。
苏畅看重他,给他备的客房是最好的。
他推门入内,方站定,右手按上剑鞘,悬在腰间的东皇剑倏然飞出,剑尖抵着站在帘后的人影。
荧荧火光自那人指尖亮起,照出半张覆满魔纹的脸。祝炎托着烛台,撩起帘子走了出来:“殿下还是这般警觉。”
鹿鸣珂扬手一挥,掌风关上屋门:“你怎么在这里。”言下之意,他不该出现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