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为序(93)
任何事都要搏一搏,阎科已经同他道明是皋国皇帝安排的三人在此,那避也避不开,尽量办好差事,三流地全族人的性命押在这儿呢。
三流地的这些人从来不是寻常牧民,祖上也曾有人身居高位,家业没继承,但行事风格却传承了下来。
如今如此特殊的情况,唯一怕的是事后被灭口。
他还想不出如何来应对。
他只能赌,要么全族被灭,要么全族升迁。
三流地贫瘠,这么多年人丁不旺,还是因母族跶挞的缘故,想想也是憋着一口气。
饭后回帐的路上啊芜一直默着。
周卫序贴在她耳边,低问:“可是来月信了?”胡子若有似无地刮蹭到她的耳廓。
“你怎么知道?”啊芜连自己都算不准自己的月信,他竟一猜便中。
周卫序舒了眉眼不答话。
她来月信便是一副心浮气悬的模样,算算日子也不差了。
啊芜突然抬头瞅瞅他,认真道:“胡子刮了吧,怪扎人的。”
“……”
啊芜想的是,再如此这样过下去,是否真的过成兄妹,方才他拿胡子故意扎她竟一丝反应都没,只觉着扎。
*
因不急着回去,周卫序让阎科三人多留几日休息。
偏偏在第三日时突然下起了雨,阎科三人跟着雨再多歇几日。
啊芜有时候会望着云岩、颜雀发呆静思。
从那么小的年纪便生出情愫,八年不忘情,是如何做到的?
她也曾问过颜雀,颜雀也道不出所以然,颜雀只说她自己性子原本活跃,年少时可以闹云岩,如今掌了宅内事务之后人要行事周正,得体,云岩回纶涸一直是她私下可以出气的那个人。
思考着颜雀的说辞,思虑得越发深重。
到底还是用脑子在求证自己的真心。
这些日子,周卫序在吃药,说是疗肩伤旧疾的,啊芜觉着他喝的是迷药,晚饭后喝下,入夜不消片刻便沉睡过去。
搂人都变得勉勉强强。
啊芜摸摸自己的脸颊,上面的面疱已消干净,大抵是不用调养了。
这场迎夏春雨下得有些久,月信去后啊芜身子变得利索起来,脑子也回归正常。
周卫序让她猜在钓的那条大鱼是谁,过去那么久,他也没再问。
啊芜知道他是在给她心底留颗种子,让她用自己的思维浇灌它。
待答案揭晓,不求对错,只是将内心的答案与事实照应一番。
从前授课先生也是如此教她的。
在靖安城不谙国事,如今要想这些颇为费劲,那只能随意往大了猜——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那个吧。
脑袋靠上杅沿,闭上双眸让颜雀为她洗发。
颜雀不太明白为何啊芜要坚持入夜沐浴,前几日都是白日里先洗发的,一头秀发在这雨天可不容易干。
不过这雨水下的确实让人腻烦,他们白日里不可在雨中练剑,早起也只能待在毡帐之中胡乱各自比划。
大把的闲暇时光,迟些沐浴也还好。
他们安帐在高地,毡帐之下虽垫了木排,潮气还是有些重。
颜雀想,幸好此次来的及时,朔王的肩伤药剂也算赶上了。
其实啊芜内心很慌,稍晚的场景不敢去多想,一触及便赶紧转开心思。
好在面上还算淡定,那层纸面将将能挂的住。
她想自己沐浴,可颜雀来这是带着任务的,所以也只能随了颜雀。
今晚算是圆房之夜,只沐浴,不上妆是避免太过张扬。
旁人都以为她与周卫序早已有了男女床笫之实。
这样也算够委屈的。
浴洗完,用汗巾仔细擦拭过一遍,将秀发挽起置于颅顶,用新汗巾包好固定。
出水,擦干身上水渍,将一件一件干净衣裳如常穿回去。
颜雀撑伞将她送至帐口,留下一把伞便回去浴室,整理。
回帐,啊芜不敢与他对视,尽量平静地如往常一样将马靴脱下换好鞋。
再次净手,挨着几案坐下,对着铜镜在抹面脂,擦拭头发。
见周卫序往外去知他是去洗浴,啊芜心头不由发颤。
男子淋浴非常快,这个啊芜知道的。
此时不知该换寝衣呢,还是这样等他回来。
啊芜脱鞋踩上地榻,眉头皱了皱,有些潮,会粘脚丫。
坐在榻上又擦起头发。
啊芜需要想些别的疏散紧张,最好是有一个长长的故事容她想。
儿时睡前她阿娘讲的故事,恬静温暖,连梦里都是甜的。
再后来长大些,睡前琢磨奇闻异录里的故事,何时入睡都不知道。
那样的故事确实长,从睡前一直延续到梦里。
今日在脑中翻找故事,结果里头是空的。
打个坐?
扎个马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