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为序(80)
他的妹妹和他失算了。
顾源线报骤断,那面另一线传来消息说周卫序被掳,皋国皇帝震怒。
卞臣支眼中布满血丝,不知是几宿未睡的缘故还是血气逆行的缘故。周卫序失踪嫁祸跶挞,三日后啊黎去往皋国被那贼国扣下,那三日竟无人来告知周卫序失踪,消息封锁地严严实实。卞臣支方觉中计,如万箭穿心。
好个歹毒无耻皇帝,周卫序那没用的东西或许已被那皋国皇帝弄死在哪个犄角旮旯。
前日皋国已然宣战,他直接不应战,与三大部商讨对策,弃王城兵分三路遁走荒漠。
即便遁走,他们也要随时做好迎战的准备,因为后方有博朵,冥冥之中猜到博朵已和皋国联手。
腹背受敌只能速速遁走。
三流地算是一座无形的牢房,从前犯重罪之人遗留下来的远亲后人,即便无罪他们无故不得踏出,留在蛮荒之地自生自灭,因为他们的血液脏了。
去三流地寻周卫序,卞臣支想拽住最后一丝希望,为了他的妹妹。卞臣支一寸一寸将怒火吞咽回去,硬声道:“今夜出发,一路西进!”
部下虎躯为之一振,连日的僵持在此刻瓦解,他紧咬犬齿挤出一句:“可大公主怎么办?”
“她……”卞臣支心被凌迟,一刀一刀血肉模糊,“会回来的。”他的王妹会回来的。
部下泄下一口气,抽回一口新鲜空气,声如洪钟领命,为他们的大王不再拘泥那一丝的亲情而欣慰。
啊芜手握千岁子,同周卫序你一口我一口吃着饮着。前几日下雨,周卫序右肩旧疾发作还一直隐隐作痛,此时本该饮些药酒,只是药酒味浑浊,不如这一口一口的清酒清甜。
地上垫着毡毯,二人席地而坐,啊芜一手支在石榻上捧着半边腮帮凝视周卫序,也不想说话。
周卫序瞧着她痴痴的模样,不由地将自己的脸缓慢凑近她,唇将要贴在一起时,却见她心知肚明地一笑躲开了。
“你也亲的下嘴,都不晓得多久没好好洗漱了。”啊芜嫌弃道。
周卫序落了个空,撑地的手一扭将他的痛暴露了出来。
啊芜刹时正了色:“你可是身子不适?”
周卫序重新坐好,顺势扭了扭肩头道:“旧疾,无碍。”
旧疾,啊芜想起在金鼎猎场他那次拉弓射箭,也是有疾在身,她以为是新伤,养几日便能好,不曾想是旧疾,旧疾那可真不好调养。她的阿爹左肩也是有沉疾,一入冬疾症便复发,如遇阴雨天更甚。阿爹持刀枪惯用右手,幸亏不用再用左手重新习武。
“我给你揉揉。”啊芜起身坐上石榻,拉他坐直靠在她身前,问清痛在何处后开始轻柔地一圈一圈揉着,衣裳太厚不由地将力度加大。
周卫序难得受此待遇,二人同床而眠,醒着的时候她总是将他一会儿扒拉里一会儿巴拉外,不知是热还是睡不惯。
她揉肩手法娴熟,他渐渐阖上双眸:“从前你可是这般给你父亲揉肩?”
她轻轻嗯了一声:“小时候揉的多,长大后反倒不懂事揉的少了。”小时候有一年随阿爹戍边,那是最单纯最快乐的时光,回京述职时阿娘有了身孕,便同阿娘留在了雅川府邸,再后来阿爹领兵出征,聚少离多。
“我自幼也习武,只是技艺不精,如今荒废了。”周卫序想起他的父皇,父皇叮嘱所有的皇子好好习武,用功学识,可他两样都没有学好,不像他的皇兄,文武双全,天之骄子。
气氛变得沉重了些。
前些日子二人讲了些趣事,他说他玩心重,玩心重却能将课业学的那般好,啊芜只当他在她面前卖弄。在文这一面,她只喜欢各国不同音调的言语和他们截然不同的文字,因她本人生性顽劣,后来再未精进半分。
他读的那些正经圣贤书册,啊芜连书名都记不全,她喜欢搜罗各类奇闻异录,就像旁门左道的功夫,根本拿不上台面。
“你这肩伤是小时候落下的病根?”啊芜惋惜,“那可真不好治。”又说,“无妨无妨,想习武换只手练上一二年便能适应。”那日听斜衣说他在练剑,应该用的是左手。
周卫序摇了摇头:“是在纶涸时受的伤,没在意便留下了隐疾。”他长叹一声,“罢了,再无精力去习武了。”
“那我听斜衣说你在练剑,倒像有从头开始的意思。”啊芜努努嘴,这句不是嘴瓢想问斜衣,只是好奇他为何练剑。
周卫序一笑:“斜衣同你说的?未曾想你们私交这般好。”
啊芜想了想道:“私交还行,礼数上有来有往。”突然打趣,“我俩就差将殿下您当份大礼用在礼数往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