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为序(54)
玉树风姿,颜俊神朗,未曾被阴沉天日沾染上半分,啊芜冲他笑笑回头策马,今日他是打整过的,只是缺觉的模样憨实了些。
越过山包,骤然开阔,将猎场七分全貌收进眼底,换个时节来倒是个好玩的去处。翻上山腰直达猎场大门,有人上前行礼迎他们入内。
二人被引至靶场,翻身下马。那一抹抹色彩斑斓的衣裳在这萧瑟的冬日里格外入眼,怕是这城中的公子哥尽半数都在此了吧。
方才下马时,他说让她见着人勿需多礼,啊芜还是有些许拘谨。
两个正在比试射箭的男子,转身扫过一眼,唤了声“朔王殿下”算是招呼过了,其中一人瞧见啊芜也不意外,懒懒地拖着长声道:“哟,殿下不能拉弓射箭,今日竟把你给带来了。”又懒懒地回身,懒懒地射出手中之箭。
哟,连箭靶都未找着,别说靶心。
啊芜认得他,阿芙颂鞭舞时透过玄铁花窗见过,那是二楼雅间的贵人,想必他认得自己,估摸着是瞧过自己舞曲,只是自己舞曲时未曾瞧见过他,不知是哪位贵客,姓甚名谁。
懒地稳重,稳重地懒,形容此人再贴切不过,不知与人对剑会是如何,旁人出一招,他那剑不知提起来了没。
周卫序只是说话缓,是经过深思熟虑后才出口的缓。
而此人是真的慢。
啊芜暗笑时,只见周卫序上前接过那人的箭弓,上好箭,瞄心,“嗖”地一声,箭矢离弦。
“哟,这都能中。”那人温吞慢道,“不像是臂膀受伤啊,美人在旁就是不一样。”
周卫序懒得回他,转身将箭弓递于啊芜:“你来试试。”啊芜摇了摇头,“这是男子用的弓,啊芜拉不开。”周卫序笑,斜一眼在旁的温吞男对啊芜道,“试试便知。”
啊芜心里咯噔一下,自己怕是看走眼,未细瞧那箭弓。
“啊芜姑娘别拘,试试便知。”温吞男毫不在意,反倒安慰起啊芜。啊芜接过箭弓,补上箭矢,拉弓瞄心,“嗖”地一声箭离弦。
只见那二人拍手称赞。射中箭靶,落在离靶心好几寸远的地方。几年未碰弓箭,啊芜生疏得很,手感却是不错。
又试过几支,啊芜嫌冷便不想再射了,好歹也要给那二位留些脸面。
金鼎狩猎场,不是皇家林苑。说在此游玩有规矩,进林后公子王孙之间不必守繁复的礼仪规制,尽兴玩耍,这也是啊芜听坊中姑娘提起的。
方以类聚,物以群分。这些人中大多是些未及冠字年纪的男子,不大不小的年纪,恐怕是在家中被管教得太严,特寻来此处撒野吧。
远处,一群人在放纸鸢,这时节,这个时辰放纸鸢,兴致真好。偷偷瞄上周卫序,他正扬首瞧纸鸢,北风吹舞着滑落的发丝,双唇紧抿,似乎这猎场并不能使他快乐。
“方才那二人是谁?”啊芜淡淡问道。
“说话温吞如水的是牧炎,另外的是章承卓。”周卫序收回视线对啊芜道,“吃茶去。”
牧炎,炎,太子炎。总有一些事一些人让啊芜想起从前。牧氏在这靖安城中是士族大家,从未听闻过牧炎,倒是听说过牧虔。
牧虔虽官职不高,但为人宽宏,仪表不凡,娶凌阳姜氏为妻。能被坊中姑娘津津乐道的,先逃不过仪表二字。啊芜猜测牧炎与牧虔是兄弟。
章姓承卓,未曾听闻。
亲王不去封地,要么与皇帝十分亲近,要么十分忌惮,啊芜觉得应该是后者,那滞留京中是何其危险。
二人行至营帐,啊芜老早便闻见了酒香,掀帐入内,见炉子上温着一瓮酒。啊芜拽住周卫序,指了指炉上的酒:“想喝。”
“此时吃茶,晚些再饮。”周卫序替啊芜解下斗篷,唤她围在炭火旁取暖。外头有人送茶水点心进来,放下后便退了出去。
这些个公子哥真惬意,这样冷的天不远行狩猎,却偏生在猎场不远处拉起一个个营帐,席地而卧,猎场客栈全空在那。
在众人里头,周卫序算年长的,怎能与一群小娃玩的拢。啊芜过了年便十八了,流亡皋国,登册时虚加两岁,如今快二十的年纪,定要有个沉稳模样。
此时周卫序心中有事并不想言语,啊芜烤着炭火不可饮酒也无心吃食,试探地问他:“真要在这待上十天半个月?”她晓得自己呆不住,一来天冷,二来这些个公子王孙让她犯怵,那么多聚于此,过于招摇。
周卫序拎起茶壶斟茶后,将茶壶挂在炭火的错金架之上:“说不准,或许一两日,或许三五日便可离开。”
“那你所说的十日是从何而来?”啊芜捉摸不透,按她之前所想,是朔王带舞姬寻个好去处逍遥快活,见着人却不如她想,朔王意兴阑珊,不像是要逍遥快活。